第三章 败绩初尝归谷中

蓟城王浚府邸

博陵公王浚、督护王昌、中山太守阮豹与鲜卑段疾陆眷,段文鸯正于厅中议事。

“当年飞龙山大败那胡贼,可惜没擒住那胡贼。”阮豹道。

“手下败将,何惧之有?”王昌轻蔑道。

“与我三战皆败,不足虑。”王浚摆手道,“我已命张豺先行攻之。”

“主公,这张豺不是北坞联堡之人吗?”阮豹道。

“是,”王浚道。

“此人首鼠两端,可信否?”阮豹道。

“江湖帮派在主公的铁骑下,哪个敢生二心?”王昌道。

“主公,属下听闻这北坞联堡的势力近年来急剧壮大。”阮豹道。

“恩公,在鲜卑内部也曾听闻此帮之名声。”段疾陆眷道。

“无妨,任他是何帮派,必不敢违抗我令。”王浚起身道,“汝等回去召集兵士,不日便发兵攻取襄国,这次定要活捉石勒。”

“遵命,主公。”阮豹道。

“是,主公,这次定将那石勒擒来。”王昌道。

“遵命,恩公。”段疾陆眷道。

“可怜我那快婿正值壮年,却...撒手人寰。”

“恩公...父汗走时无忧...还请恩公,莫忧。”段疾陆眷踌躇道。

王浚点点头,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众人便退出大厅,各自离去。在屋顶,一黑衣人看着离去的众人,又盯着走向卧房的王浚,眼中射出凶光。

夜深人静,王浚卧房的灯刚熄不久,黑衣人跃下屋顶,寒光一闪,两个守卫倒地。黑衣人破门而入,王浚之妻听见声响,下床点灯。刚点着灯,就被黑衣人一掌拍晕,王浚看着进来之人,眼中充满惊恐。愣了片刻,王浚半躺着抬起不停抖动的右手,问道:“尔乃...何...人?敢夜闯...”听到自己恐惧而颤抖的声音,王浚咽了咽口水,不再言语。

“王大人,莫忧,小女子是来送您与您的快婿团聚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

“你...你是女子?”王浚心下稍安,声音虽不再颤抖,却仍充满惊惧,“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王大人的府邸吗?怎么王大人您连自家府邸都不认识了吗?”

“你究竟是何人?”王浚听出女子讥讽的语气,怒道。

“王大人,可曾记得八年前,您在易水河边所下之令?”说着女子把脸上的黑巾摘下,王浚看着眼前这位眉目清秀的女子,自是不知此女便是那沉于易水而侥幸存活的——袁蓉。

“小娘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可是寻错了人?”王浚自是记得当年所下之令,故意避而不言。

“王大人,这一点,您可不及您那快婿。他段务勿尘虽是鲜卑胡人,却也敢做敢认,亏您还是晋室王公。”袁蓉鄙夷道。

“我那快婿莫非是你杀的?”王浚惊道。

“是我所杀,王大人,莫要再借口,”袁蓉弹了弹剑尖道,“对了,再告诉王大人一件事,司马腾也是我所杀。”

“司马腾!不是...李丰所杀吗?”王浚震惊道,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垂下头去,形如冢中枯骨。

“王大人果然比那两人诡猾,次次都能避重就轻。”袁蓉看着剑尖,继续道:“不过,小女子没功夫也没耐性,就让我那沉于易水的八千姐妹陪您吧。”说着,袁蓉剑身一横,刺向王浚。

就在剑离王浚脖颈三寸时,袁蓉突然感觉背后发凉,回身一看,一柄短刀已到眼前。袁蓉用剑一档,化去短刀力劲,短刀插入地面。袁蓉定睛一看,短刀刀柄连有铁链,一鲜卑青壮男子从门外进屋,用力一拉,短刀回到男子手中。一身形瘦削,须发花白的鲜卑老者走入屋中,拱手道:“小娘子,我等恭候多时了。”随他进来的三人,一个须发花白,身高体壮,手持骨朵;一个体格魁梧,头秃目睁,手持双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萎靡,右手持剑。

“尔等是...鲜卑人?尔等是来救此老贼的?”

“王大人是我家主人的贵人,自是不能让小娘子害了性命。”瘦削老者道,“不过我等尚有一事请教小娘子。请问小娘子,韩龙是你什么人?”

“与尔等无关。”

“看来这小娘子是与那韩龙熟识之人,”高壮老者道。

“可否请小娘子带我等前去拜见韩老前辈?”瘦削老者道。

“尔等何人?”袁蓉‘恩师’二字正要出口,转念道:“韩老前辈岂是尔等想见就见。今来是杀此老贼,尔等识趣的莫要插手。”

“这恐怕不能遂了小娘子的愿,”瘦削老者转身向使链刀,持双刀和持剑的三人道,“阿伏于都,叱云烈,羽弗白,你们三人一起上吧,单对单我们几个谁都不是这小娘子的对手,只有以众欺寡尚存取胜之机。”

看三人面露不快,手持骨朵的老者大声道:“这小娘子与那韩龙有着极深的渊源,别忘了是谁杀了你们的族老,抛开那些狗屁江湖规矩,上。”说罢,三人齐使招数,攻向袁蓉。

“贺若冰,好一招激将法!”瘦削老者赞道。

“段羽鳞,深仇大恨,还用得着激吗?族中之人,哪个敢忘?”贺若冰正色道。

“说得好,咱们俩个老东西先护着恩公。”

“嗯。”贺若冰点头应道。

初被三人围攻,因不熟识三人招数,袁蓉多用挡招化解。挡招难以化解则用身法躲闪,几次躲闪,三人总能形成合围。几个回合,袁蓉已经到了屋门口,眼看离王浚越来越远,袁蓉心中发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给芳儿,楚英姐和八千姐妹报仇的难得良机。如若错失,这老贼日后定会多加防备,再想得手怕是难上加难。”正想间,数招攻来,袁蓉身子一沉,一一躲过。刚起身,三人便又围攻过来。

“这三人所使兵器相互配合,着实令人生烦。尤其是这使剑之人,外表看散漫柔弱,但空出机会,尽是阴狠之招。其他两人只是生狠,只这使剑之人,最是不可放心。”

袁蓉这边想,三人那边攻。段羽鳞,贺若冰则护着王浚往门口移动,王浚之妻仍兀自晕倒在地。本以为要错失良机,没想到却有人护着王浚到门口,袁蓉心下暗喜,便只做抵挡,等着王浚到来。快到门口时,袁蓉侧身一挡,蹿向王浚,一剑刺去。段羽鳞挺身挡住,贺若冰的骨朵已经砸了下来,袁蓉一怔,举剑去挡。“铛”的一声,袁蓉只觉右臂酸麻,一柄剑已经刺向眼前,袁蓉回剑去挡,突觉右臂一凉,一把刀已划过上臂,黑衣**,一条殷红的血痕印了出来。

此时,王浚已被护送至门外,被闻声而来的一众人马团团围住。

看着王浚从自己眼前消失,袁蓉懊恼不已。看着向自己攻来的三人,袁蓉心生厌恨。面对三人攻来的招式,只做抵挡,不去躲闪。

看着三人配合有佳,袁蓉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发现这使链刀之人,乃三人中功夫最低。于是,袁蓉对其他两人攻来的招式只是化解和格挡,反而对使链刀的阿伏于都猛攻。几个突刺,阿伏于都的短刀便不能飞出,只得握于手中抵挡袁蓉刺来的剑。袁蓉挺剑刺向阿伏于都脖颈,阿伏于都右手持短刀,左手把铁链拉直,侧身斜挡。

“阿伏于都,小心。”叱云烈叫道。

阿伏于都瞪大眼睛,面露惊恐,心里暗骂:奶奶的,这条左臂肯定是没了。

原来,袁蓉料定阿伏于都会如此挡这一剑,变换招式,剑身直冲阿伏于都的左臂而去。

不曾想一柄剑冲出,化去了袁蓉剑身的力道,剑从阿伏于都的左臂轻轻划过,鲜血从划出的口子中淌出。袁蓉只瞥见一张煞白的脸,眼前就被双刀遮住了视线。

“看来三个小辈不是这小娘子的对手,你我两个老东西别顾着这张老脸了,上吧。”屋外的段羽鳞道。

“早等你这话。”话音未落,贺若冰已经跃入屋中。

“这性子。”段羽鳞摇摇头,跟了上去。

此时,阿伏于都因刚才险些断臂,心有余悸,不敢近前,只在外围飞刀;叱云烈也几次受险,被羽弗白所救;少了二人的猛攻,羽弗白也丧失偷袭之机。三人眼看落於下风,贺若冰手持骨朵杀入,段羽鳞也提刀杀来。虽然右臂受伤,但对付先前三人,袁蓉心中有数,这又杀入的两人,一个力大,一个诡秘,袁蓉心中犯起了嘀咕。

“方才刺老贼的那一剑,便是这瘦老头用身体所挡,不知他是有什么功夫,或是穿了什么甲胄,那一剑伤不了他。无论是哪种,今日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可恨的是,错失了杀那老贼的良机,不知日后何时才能再有?”

想到此处,袁蓉急攻几招,众人后退一躲,袁蓉向站在门口的阿伏于都刺去。

“小心!”段羽鳞喊道。

阿伏于都一骨碌,躲了开来,袁蓉趁势冲出。

看到被晋兵团团围住的王浚,袁蓉翻身跃起,众晋兵举槊朝天,袁蓉无奈,只得用剑击挡,又跃回原地。屋中的五人又杀来缠斗,袁蓉深知今日无论如何是杀不死王浚了,跳脱五人围攻,冲向众晋兵。几个胆大的晋兵上前举槊便刺,没等槊刺出,几人已经倒地而亡。袁蓉顺势把两具尸体踢向五人,跃上房檐,消失在夜幕中。

“混账,尔等怎的让她逃了?”王浚扒开身边的晋兵,大怒道。

“恩公莫气,我这便让部下去追。”一旁的段疾陆眷拱手道,走向段羽鳞等人。

“阿叔,可否劳烦......”不等段疾陆眷说完,段羽鳞伸手阻止道:“好侄儿,无须多言。几位,随我来。”五人翻身跃上房檐,消失于夜幕。

数个时辰后蓟城外某地

“诸位,凭我等的轻功,怕是永远也追不上这小娘子了。”段羽鳞道。

“我们根本就不必追。”叱云烈道。

“此话怎讲?”段羽鳞道。

“我这刀上有毒,此女若在三月内找不到解药,必毒发身亡。”

“叱云烈,你怎的也用此等手段?”阿伏于都问道,言语中似有不屑。

“这是族中长辈自当年围龙之战后,所研制而成。”叱云烈回道。

“别往脸上贴金,他人不知,我还不知么,你族私下与那幽陵帮做交易,这毒究竟是你族研制而成,还是他幽陵帮所制。”贺若冰冷冷道。

“幽陵帮?”这三字一出,几人都是一怔。

“我等报仇能报则报,报不了那是自身本事不如人,却不屑用此手段,这岂非与那汉人无异。”阿伏于都鄙夷道。

“算了吧,阿伏于都,我们五人合攻一个女子,与我这用毒之法,有何差异?”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五人合攻也好,三人合攻也罢,那都是凭本事。却不似你这等用毒,纯属暗箭伤人。当年族中前辈几十人围攻韩龙,那都是凭本事。”阿伏于都高声道。

“算了,算了,”看阿伏于都面红耳赤,段羽鳞摆手道。“几位能放下各族龃龉,来帮我段部此忙。老朽感激不尽,还请二位看在我这老不死的面上,不要再吵。”看到二人面色稍和,段羽鳞话锋一转,“不管此女是韩龙什么人,此女的功夫比起当年的韩龙,可是要高。”

“你怎知晓?你我可不曾参与当年的围龙之战。”贺若冰道。

“当年,族中前辈几十好手围攻韩龙,折了十几人,如今我们五人围攻此女子,只一人受伤。要知道我们这些人自小所学便是克制韩龙武功的功夫,自是比当年的那些前辈好手在对付韩龙武功这件事上要厉害不少,可如今我们却只伤了这女子的右臂,还让她逃走,与其说是逃走,不如说是看见失去了刺杀恩公的机会,放弃而走。”众人点头表示认同,段羽鳞继续道:“此女功夫虽高,但其江湖经验不足。若不是她急着杀恩公,我等岂有机会伤她。”

“你们二位是故意把那王浚带往门口,引她去刺吧?”羽弗白道。

“只有如此,才有伤她之机。”段羽鳞道。

“话说那女子刺你那一剑是怎么回事?”贺若冰道。

“对啊,你怎么没受伤,只是衣服破个洞?”阿伏于都走到段羽鳞身前,细看伤处。“你这里面是什么?啊......这,这......”看到心口处的衣服破洞,阿伏于都怔在当地。

“如何呀?阿伏于都,连你都惊到了吧。这与其说是个洞,还不如说是条缝。从这条缝你能看出此女子的厉害之处了吧。”段羽鳞左手摸着那细缝道,“至于这里面的东西,那是步六孤犬老前辈借我之物。”

“步六孤犬?”贺若冰,叱云烈同声道,羽弗白也抬起那煞白的脸看向段羽鳞。

“被韩龙砍断一条腿的鲜卑老英雄步六孤犬?”阿伏于都问道。

“正是他老人家,这甲便是他老人家借我之物。”

“传闻步六孤犬老前辈有一件家传宝甲,据说刀枪不入。难道......”贺若冰道。

“正是此甲,也不是什么传闻啦,今日诸位也都眼见为实了。”说着段羽鳞脱了外衣,露出青黑色的甲,众人都上前一观。

“老前辈祖上曾在吴国为官,这甲乃当年蛮王孟获藤甲兵之藤甲,至于老前辈祖上如何获得,我不好多问,但此甲刀枪不入,今日诸位也都亲眼所见了。”说着,段羽鳞披上外衣,继续道:“自我那侄儿告诉我兄长被害后,我便先去拜访老前辈,老前辈让我联络各族,这才有今日之战。本以为此人是要对我段部不利,谁曾想是要杀恩公。”

“为何只来了我们几人?”叱云烈道。

“唉,自当年‘一剑刺轲,鲜卑六化’后,各族之间征战不休,有些部族远遁他乡,断了消息,能来已是不错。你们几人是最先赶来,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段羽鳞叹道。

“步六孤犬老前辈怎会在你们段部?”贺若冰问道。

“赶巧,赶巧罢了,老前辈南下办些事情,路过我段部做客几日,却不曾想兄长被害。也得亏老前辈在段部,否则谁人见过韩龙剑法,我等又岂能得知韩龙还有传人。”众人默声不语,段羽鳞道:“诸位是与我一同回去复命,还是?”

“我等前来,只是为了查清那韩龙是否尚在人世?如今已知其有传人,这便回去召集族中好手,好报当年之仇。”贺若冰道。

“我也不是为那王什么老头儿而来。”叱云烈道。

“在下也将回族中,告知族中长辈今日之事。”羽弗白拱手道。

看三人去意已决,段羽鳞转向阿伏于都道:“阿伏于都,你受了伤,随我回去养好伤,再回你族中吧。”

“好。”阿伏于都道。

“三位莫不是怪我段部招待不周?”段羽鳞又转向三人道。

“没有的事,几个小的,我不知。我只是看不惯那王浚的作派,若不是韩龙的传人杀他,我才懒得管。”贺若冰道。

“好,好,好,别人不了解,还不了解你吗?三位,今日就此别过,来日再会。”段羽鳞拱手道,阿伏于都也随之拱手。

“来日再会。”三人拱手道。

待二人走远,羽弗白道:“叱云烈,据我所知这幽陵帮与老东帮可是甚有瓜葛。”

“老东帮?呸,我族岂是他慕容之流,会和那老东帮狼狈为奸。”叱云烈往地上一啐,骂道。

“好,就此别过。”羽弗白拱手道。

“凭你此言,我相信你绝非慕容之流,只是我劝你族少与那幽灵帮往来,甚至断绝往来,这是为你族好。”贺若冰说完转身离去,留叱云烈愣在当地。

段羽鳞和阿伏于都回到王浚府邸,王浚、王昌、阮豹、段疾陆眷,段文鸯一众人等正自等待。二人行过礼后,段疾陆眷问道:“阿叔,可知此女来历?”

“不知,看年龄或是韩龙之孙,或是韩龙之徒,可这孙徒的功夫比当年韩龙的功夫,还要高。当年韩龙若是有此人的轻功,族中前辈们是万万不能杀之。”

“阿叔,如何得知?”

“当年众人围攻韩龙,韩龙况且深受重伤,且身中数十刀,而今这女子却只挨了一刀,在众人围攻中弃走,可见其功夫在当年韩龙之上。”

“混账,尔等不顾本公性命?竟然直飞刀向那女子,如她侧身躲过,我命岂不危矣?”看见阿伏于都,王浚打断二人骂道。

“恩公莫恼,阿伏于都那一刀是攻其必救,我等料定此女子必不会让您死于他人之手,才行此策。”段羽鳞赔礼道,阿伏于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我等冒失,恩公恕罪。”段疾陆眷也赔礼道。

“韩龙?尔等究竟有什么瞒我?那女子说是她杀了我的快婿,段疾陆眷,你父汗到底是怎么死的?”王浚道。

“恩公,父汗确是死于此女之手,我等怕族中生乱,便......”段疾陆眷道。

“恩公莫怪,小辈们是听了族中一前辈之言,非有意瞒恩公。”段羽鳞插话道。说话间,段羽鳞走到段文鸯身前,只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段文鸯脸上。这一下,在场众人全都怔住。

“阿叔,你...你这是干什么?”段文鸯捂着仿佛被灼烧过的脸颊,惊诧道,“我哪里得罪了你?”

“混帐东西,凭你也敢叫步六孤犬前辈老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段羽鳞怒道,开始大骂。看到平日里跋扈的段文鸯被骂的低头不语,脸现惭色,在场众人竟无一人敢上前劝阻。王浚本还有其他话问,见此情景,只好作罢。仗着自己是一方之主,王浚开口相劝,段羽鳞也收了怒气,赔礼道:“恩公见笑,小辈们目无尊长,定要教训一番。恩公今日受惊,请早些安息,我等先行告退。”说罢,带着段氏众人行礼而去。

看到适才一幕,阿伏于都脑中突然回想起羽弗白所说——“你们二位是故意把那王浚带往门口,引她去刺吧?”心想:这段老头怕不是故意打骂段文鸯吧?

段氏众人离去,王浚道,“你们可曾听说过韩龙此人?”

“不曾听说,主公。”王昌摇头道。

“主公,属下略有耳闻,只知此人是青龙年间被王雄派去刺杀轲比能的刺客,其余便不甚了解。”阮豹道。

“王雄,魏国幽州刺史?”王昌道。

“正是,主公,当年鲜卑各部都团结在轲比能帐下,对魏威胁甚大,王雄便派此人去刺杀。”

“何以此人之徒会行刺与我?”王浚愁眉道,“啊,此女曾问我记得八年前易水河边所下之令否,还说司马腾也是死于她手。莫非...怎么可能...当年我不是下令不留活口吗?所有女子都是斩杀后投入易水,怎么可能...”

“定是有人未严格执行主公之令。”王昌道,阮豹也点头称是。

“他段氏当年想带那些女子回令支,我下令斩杀,定是他段氏记恨,这才应付了事,以致有今日之祸。”王浚愤愤道,心下暗想:难怪他段氏连段务勿尘真实死因都瞒我。“王昌,我命你带兵前往襄国,待他段氏与石勒交战之时伺机而动,可明其意?”

“王昌明白,主公。”王昌抱拳道。

“阮豹,仔细盘查并州来的那帮人,王府的护卫增加一倍。”

“遵命,主公。”

“额...再去召集一些江湖好手,要可靠之人。”犹豫一下,王浚补充道。

“属下这便去办。”

“嗯。”王浚点头应了一声,二人退下。

王浚暗思:“谁知那女子有无同伙会在路上行刺于我,此次我便坐镇蓟城。有王昌和段氏的五万鲜卑骑兵,对付一个胡奴,应无大碍。”

一密林边,一男子抱剑而立,微风吹过,披散的头发随风而起,露出一张煞白而冷峻的脸。一高壮老者缓步走向男子。

“如何,羽弗白,此女子的武功与你所知的那位老前辈是否同出一门?”

“虽略微有差,但我肯定同出一门。”

“那依你所见,这位老前辈可否出手相帮?”

“只能尽力一试。”

“嗯,话说你的功夫可是这位老前辈所授?”

“在下福浅,这位老前辈曾指点过家父一招半式。”

“一招半式?只是指点你父亲一招半式,便让你在同辈中成为佼佼者......”说到这里,贺若冰望向远处,羽弗白也随之望去。

话说袁蓉错失机会,懊恼不已,一路上暗骂自己动手太慢。对于左臂之伤,也只是涂些草药,包扎了事,并未在意,也不曾想这刀口之伤会有毒。行了几日,伤口慢慢愈合,袁蓉也未觉异样。

这日,袁蓉坐在溪边休息,回想往事。想起邺城的快乐日子,想起袁芳,大哥,和爹爹,又想到当年之难,和最终被救,想到和阿奴、楚英三人学武的日子,想到小天儿出生,想到与阿奴刺杀司马腾......突然,袁蓉站起身来,满脸惊讶。“原来是他!是那个胡人。”袁蓉喃喃道。

原来,这几日袁蓉回想王浚等人所议之事,想到众人提过的一个名字——石勒,这名字似在哪里听过,可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这日回想和阿奴刺杀司马腾时的情景,袁蓉突然想起那个长相奇丑把阿奴吓坏的胡人,那胡人曾自报姓名说他叫石勒。

“原来王浚老贼要攻打的就是当年那个胡人,我这便去告知,让他好做准备,不让老贼得逞,不能让襄国与当年邺城一般。”袁蓉心想,提剑上路。想到阿奴被石勒吓坏的样子,袁蓉“噗呲”一笑,随即身体僵直,栽倒于地。

袁蓉缓缓睁开眼,一张动人的鹅蛋脸上,充满焦急关切的神情。

“蓉姐姐,蓉姐姐,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阿奴吗?”

“阿...奴,你...你...回来了?”袁蓉费力道。

“恩师,恩师,蓉姐姐醒了,蓉姐姐醒了。”还没等奴字出口,刘阿奴已经着急地叫了。

韩龙进入洞中,看见醒转的袁蓉,眉宇间的担忧稍稍舒缓。看见韩龙,袁蓉挣扎着想起身,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蓉儿躺好,你这刀伤无碍,但所中之毒却极阴损,且尚未全清,还需养些时日,你我师徒无需这些俗礼。”韩龙伸手示意袁蓉,袁蓉费力的点点头。

“蓉姐姐,不是阿奴说你,你都已经知道自己中毒,还拖着身子去找什么石勒,你管他有无防备,你自己的命重要啊!”刘阿奴埋怨道。

“阿奴,蓉儿是怕那王浚再行邺城之恶。”韩龙道。刘阿奴回过身来,咬着嘴唇重重的点一下头,转向袁蓉道:“蓉姐姐,你且好好养伤,待你伤愈之后,阿奴和你一起诛杀那王浚老贼。”

袁蓉闻听此言,身体虽无力动弹,心中却满是欣喜,突然,袁蓉想到什么,用力道:“天...天儿...在哪?”

“蓉姐姐,天儿在古墓,和大诗一起整日不见天日呢!”说着,刘阿奴捂嘴笑了起来。袁蓉听出话中之意,也想笑可却变成了咳。

“阿奴,蓉儿余毒未清,不可过多劳累。”韩龙看着两姐妹,心中甚是欣慰。

“是,恩师,蓉姐姐,阿奴就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无需说话,你只需眨眨眼,阿奴就明白。”说着刘阿奴眨眨眼,袁蓉微笑着也眨眨眼。

一个月后

“什么人能把蓉姨伤成这样?”古墓中,东方大诗纳闷道。

“蓉儿不是被伤成这样,而是中毒所至。”不准道。

“什么毒如此厉害,能把蓉姨伤成这样?”

“听师父说是什么幽陵帮之毒?”小盗天道。

“蓉儿所中乃是幽陵帮五脏六腑毒中的一种——辛毒,此种毒由肌肤伤处侵入体内,专走肺经,使人咳血而亡。伤蓉儿之人定是在所使兵器上涂抹此毒。”

“太卑鄙了!”东方大诗一拳捶在身前的棺盖上。

“卑鄙?大诗,天儿,你们还小,不知这江湖中人心之险恶,蓉儿这次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吃亏在江湖经验不足。”

“天儿在此代蓉姨拜谢不老前辈的救命之恩。”说着小盗天便拜了下去。

“天儿,你回去告诉老涿龙,这拜谢之事应该由他来。”不准俯身扶起小盗天笑道,好似看到韩龙拜谢他的情景一般。

“师父,你盗解药应该带上我呀。”东方大诗埋怨道。

“你以为幽陵帮旗下的川水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吗?真不知天高地厚,带上你我们爷俩回不回的来都两说。”不准正色道。

“这幽陵帮有那么可怕吗?”东方大诗不服气道。

“带上你?万一失手,蓉儿怎么办?”不准反问道。

“师父,你小瞧人!”

“你先把盗门的功夫练好,少在那初生的犊子,不知虎危。”

看着师徒二人互呛,小盗天暗自纳闷,平日里不准嘴上骂着东方大诗,但私下里却甚是喜欢。东方大诗曾抱怨不准让他背那么多口诀、秘笈,小盗天直接告诉了不准,可不准却悄悄告诉小盗天,那是因为东方大诗是个好苗子,因为当时自己二十岁才掌握的东西,东方大诗不到十岁就已滚瓜烂熟,平日里骂多夸少,就是怕他骄心自起,还特意安嘱小盗天不可告知。自那以后小盗天知道不准是深深喜爱自己的徒弟,所以经常领他出去历练,可这次却是不准独自前往,小盗天也想不通原因。

看二人闹别扭,小盗天打断道:“不老前辈,大诗哥,今日我想早点动身,回去看望蓉姨。”

“好的,天儿,今日你先回,告诉老涿龙,过几日我便不请自到。”不准笑道。

“还有我...”东方大诗急道。

“还有你,还有你,这次少不下你。”不准不耐烦道。

和二人告别后,小盗天走出古墓,吸足一口气,由丹田提至膻中,一跃而起,足下腾挪,往谷中而去。沿途景色雅致,让小盗天心旷神怡,想到师父、蓉姨、奴姨都在谷中,小盗天加快脚程,平日里五、六丈一换气,今日八、九丈一换。

快到谷口时,小盗天双足腾挪的更加快速。正要进入林中,“嗖”的一声,一柄飞刀袭来,小盗天闻声回头,已来不及躲,用剑一挡,飞刀顺势插入一旁树木。一个翻身,小盗天立在林中草丛,“何人?出来...”‘出’字话音未落,一支矛已刺向眼前。说完‘来’字,小盗天已在三丈外,但那支矛也紧随而至,小盗天拔剑去挡,想看清来人面目,来人却将矛使得飞花乱舞,小盗天眼前只看到矛头刺来刺去,根本看不清来人面目,只可依稀看出来人服饰。

“胡人!”小盗天心道,“莫非是追寻蓉姨而来?”这下,小盗天集中精神出招。来人看小盗天开始出招回击,也变了招式,一支矛使得势大力沉,几个回合下来,直震的小盗天虎口疼。

“这胡人好力气!”小盗天心惊道,“他好似知道我的剑招?怎么我的攻招都被他抢先化解?”小盗天这边想,那边出招便慢了下来。

来人见小盗天剑招稍缓,连续几个攻刺,逼得小盗天只能用剑格挡。本来是出招反攻,现在却被逼成用剑格挡,加上不知来人底细,小盗天阵脚自乱。数个回合后,来人一个斜劈,小盗天举剑去挡,被震的整支右臂酸麻,来人迅速倒转矛头,用矛尾将小盗天扫倒。小盗天倒地立想,“不好,我得赶快起身,否则...”还未及想完,矛头已刺到脖颈......  25330/10965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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