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为牛扯皮

莫轻青眼尾带着冷意,听着汪阿胶疯魔似的诉苦。

说着这个无妄之灾,说着他们受到的惊吓,说着老天的不公平。

可笑至极的荒唐话语,在她嘴里说的一通干净。

“大队长,我们家门坏了,栅栏也被撞坏了,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啊。”汪阿胶抹着眼泪说道,本来她是真的想诉苦,一边说一边算,发现家里损失却是很大。诉苦的话多了很多真心实意,“那个牛,干脆分给我们家吧,我们还能去卖了修个门。”

终于把要赔偿的话脱口而出,莫轻青听完都气笑了。

“汪四叶家的,这个牛是公共财物,家家都有损失,怎么就你家要牛呢?”夏时令苍白的脸上透露嫌弃的表情,“你看看人家莫家大儿子,用生命制服疯牛,现在累倒在地上生死不明,有提过一句赔偿吗?你们家的思想有问题,觉悟也有问题,人民生命危在旦夕,这时候还算计财产,这可是资本主义!严重的说,全家都要去接受思想教育!”

夏时令平日是不会把一些政治道理说出压人,这次说出来着实对这一家人忍无可忍。

莫轻青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内侧,一跃而起,疾跑到汪阿胶家的开放厨房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根大木枝,在村民还稀稀拉拉看热闹的时候,径直跑到正在瑟瑟发抖抱着头的汪凌香,狠狠抽打三下,见汪凌香毫无反应,抖得更厉害了。

“汪凌香,你杀人犯。”盛满怒气的莫轻青拉起汪凌香的头发,强行把她的脸从臂弯里扯出来,拖出屋子,甩在地上。

汪凌香没站稳,牛血又滑,脸朝地摔了下去,脸上粘满牛血,发出犀利的尖叫。

夏时令身边的汪阿胶大骂了一声“小坏种”,正要去教训莫轻青,被刘秉贤拉住,“汪四叶家,你不去看看你家老头,好像摔了之后腰闪了,起不来了!”

这边是孩子,那边是丈夫,汪阿胶急的跺跺脚,指着发怒完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莫轻青骂道:“莫轻青她妈,你女儿小小年纪就像个破落的疯子,你管不管,还想不想嫁出去?”

话还没说完,汪阿胶就被莫轻青的神态震慑到了,她如同一只受伤小老虎,嘶吼着,怒嚎着,脚底沾满新鲜发着热气的牛血,一步一个血印子,大眼睛空洞似的瞪着她,仿佛她在说一句话,就要把她吃下去。

“我女儿的未来,不劳烦汪四叶家费心了。毕竟比一个思想不正确的家正派多了。”莫清河走上前把莫轻青迎回来,强有力带着温度的手压在莫轻青颤抖的肩膀上,给予她无限的力量。

收回悲伤,终于有点冷静下来的莫轻青,咬牙切齿的说道:“疯牛为什么追着我们,你自己问你的宝贝女儿去,汪凌香要被追上了,求我救她,我还拉着她跑了一会,她怕被疯牛顶到就把我推到后面阻挡疯牛。若不是我哥哥用石头砸疯牛吸引疯牛的注意去追他,我现在就死了。最可恨的是,这个女人,汪凌香的母亲,汪阿胶,明明看到我哥哥来他们家躲避疯牛,居然关他在门外,无视别人的求救,无视人民的生命!这等人,如果不接受思想改造,未来一定会为了利益,不管不顾大家的死活,真真居心叵测,小人得志!”

那一瞬间,夏时令甚至忘记了莫轻青的年龄,只觉得她说话句句在了,大道理句句压人,甚至比他官威还大,再加上莫清河一直在看着他,他此刻不定汪阿胶和汪凌香的罪都难安抚他们两人。

“你一个小妮子乱嚷嚷什么啊。”汪阿胶慌了,急忙喊道,“孩子他爸,你在哪里啊,快过来啊。”

躲在人群里的汪四叶,这才被村民发现推了出去,他艰难的回看血泊中的汪凌香,怒气滔天:“还不过来!蹲在地上装死人吗?脏水都泼在你身上了,还不过来和大家说明真相!”

好一个说明真相,又把白的颠倒成黑的。只是汪凌香着实上不得台面,压抑着哭声又企图跑回屋子里,被汪四叶拽出来。

“让别人欺负到我们汪家村头上。”汪四叶眉头一皱,骂的是汪凌香,实则骂的是夏时令和莫家,“真真让人在我这个破烂家看热闹了!”

“多说无益,既然要说真相,那就来来吧。

。”莫清河冷冰冰回道,“第一点,今天老黄牛是谁借走了,为什么会发疯?”

莫清河人微言轻,即使抛出问题,村民还在热热闹闹的议论,无人搭理,就连汪阿胶都故作没听到,激动的和汪四叶说之前的危机,指着莫轻青不断说着,一定要狠狠制住这个人。

莫轻青还以为莫清河就要发怒了,好歹一个男人,女儿被别人这样唾骂,儿子现在还躺在牛血里,要去寻求一个公道无人搭理,还不如刚刚自己先发制人,打巴掌来的畅快。

“夏时令。”莫清河的声音又变得轻柔起来,恢复往日风轻云淡的模样,叫名字的声音明明轻微,像一缕烟,又像一朵烟花,钻进夏时令的耳朵里,啪一下绽放。

猛然间,刚刚神情还在恍惚的夏时令如冷水浇头清醒了,他又想起制服人贩子那个晚上,莫清河也是如此表情如此言语,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安静,全部给我安静。”夏时令躲过莫轻青刚刚手里还紧紧抓住的纸条,在地上锤了好几下,牛血溅开到村民裤子上。

这才安静下来。

“菜市场吗,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全部到我院子里开大会,今天事情不解决不准睡觉。一个一个的看热闹啊,牛死了,没人耕地了,地坏了,没人整修,人受伤了,没人搭理。看看你们的模样,可不可笑!”夏时令一股脑把话说完,再回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趁着村民还在被他唬住的时候,指着这莫家和汪家这几个人,“你们全部来我院子,包括今天用老黄牛,喂老黄牛全部给我过来,今天事情不解决,你们就一起蹲大牢让公安判罪吧。”

简直就是无差别攻击,不过也有好处。至少让脑子犯蠢的汪四叶一家因不敢去公安局而惹怒夏时令。当时抓三外婆一家到时候,来得早,公安为了遮掩耳目拉出长线也没有说抓的是人贩子,只是把三外婆一家拉去关大牢,给了个藏粮的罪名。

这个罪名不大,而且有地窖的很多家也藏着点粮食,自然对公安局的办案方式有所忌惮,就怕自己也因此去大牢走一圈。

夏时令的话说出口,汪凌香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嗡嗡作响,而她没有勇气转身回到屋里,半推半就,也来到夏时令的院子里。

在过程中,莫篙身体一晃,有点苏醒的状态,赤脚大夫拍拍他的脸颊,喂了一点温润的蜂蜜水,人才醒过来。

莫轻青伸出手,拉了拉在李子期怀里的莫篙,轻声问他:“哥,还好吗,头疼吗?”

显然是有气无力的莫篙,没回答,摇摇头,又闭上眼睛。等到夏时令家里,又喝了一大碗温水,才有力气做起来,莫轻青就在他旁边站着,用她小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莫篙的手指。

经过下午这么一折腾,夜幕降临,很快就见不到五指,夏时令从屋里拿出两盏煤油灯,快见底的煤油,随风而吹,忽明忽暗的灯火随机照亮不一样的面孔,就像是闪电似的,下一道不知亮在何方。

“汪素光,这是你管的老黄牛,也是你喂的牛,牛怎么发疯的,你可知晓?”夏时令也喝了好几口白水润嗓子,声音还是有点沙哑。

“我,我不知晓啊。”汪素光也是夏时令入职后一手提起来的,为人敦厚老实,对待黄牛比对儿子都好,老黄牛死的时候,当场泪溅现场,“我就和往常一样喂草,今天老黄牛吃的还比平常多了这么一拳头的干草,被汪风云借走的时候还和我摇了摇尾巴,让我晚上多准备点食物。”

目光一转,到汪风云身上,“汪风云,

借牛之后,牛什么时候发的疯?”

“啥时候啊。”汪风云故作镇定回答,“我牵牛绳不久之后,牛就疯了,莫名其妙的,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就被牛弄伤了。”

“到什么位置的时候疯的?”

“我也记不得这么清楚啊。”汪风云小声嘀咕说道,“没牵多久就疯了,可能是吃错东西了吧。”

“含血喷人!”汪素光大声喊了一句。

莫轻青苍白的脸上,在黑暗中浮现一个冷笑,拳头攥的紧紧,指甲嵌入到肉里。

“想,到底是在哪里疯的。”察觉到女儿的变化,莫清河赶紧用手掌压住她,冷淡的问道。

“怎么这么大声说话,大队长都没发话呢。”汪四叶做习惯一言堂的大队长,对莫清河这种行为很看不上,还要阴阳怪气的刺他。

“所以,到底是在哪里疯的呢?”夏时令扯开嘴角,纤长的手指抚摸茶杯,“想不出来,主要的罪就你们两个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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