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1 章 番外2-孤独是否有良药

华婕重生的那个2000年。

沈墨拎着书包跟着班主任穿过走廊,看到两个人眼神倔倔的立在班级门口。

一如往常的忽视掉身边其他人,做自己的事,关注自己的生活和学习,他走到靠窗那个位置,目光在隔壁椅子上的书包上扫了眼,便淡漠的坐到里面。

转头打量向窗外,高树,操场和远处的马路,视野不错。

上课铃响,身边空位的主人终于出现,他目光简单打量,发现她似乎便是被拎在门口发展的娃娃头女孩儿。

会被罚站,想必是个问题少女。

没关系,问题少年也好,问题少女也好,在他面前都会变乖巧。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同桌一点不吵闹。

与以往接触的许多人都不同,她似乎是一个不害怕被拒绝的人。

她会主动向他示好,主动朝他笑,主动跟他讲话,主动做奶茶给他喝,主动问他学习上的问题……

她总是那么轻快,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带着笑,眼神里是跃跃欲试的探究和靠近欲望,让人无法忽略她的注视和善意。

第一天,沈墨就记住了她的名字。

第二天,他便在她的示好中,记住了她的圆脑壳和娃娃头。

从未有过的,在放学回家后会想起一位同学……

这一年,他有了一个纯粹善意的朋友。cizi.org 永恒小说网

她不怕他的冷漠,不怕他的凶脸,不在意他的防备心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习惯。

只有底色乐观的快乐小孩,才能这样温暖,又这样肆无忌惮的与人相处吧?

在这世上,主动跟别人搭话,主动向别人示好,率先付出感情,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

她怎么就一点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呢?

她不怕他背后嘲笑她的自来熟,瞧不起她的主动与笑容吗?

渐渐的,沈墨发现她不怕的。

虽然偶尔会露出怯弱的表情,也会有迟疑和犹豫,但她似乎有某种人所不知的坚定信念,让她每每露出迟疑神态时,总能快速屏除杂念,勇往直前。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勇敢又快乐的人,于是一直在与负面的情绪做抗争,与退缩的本能做战斗。

于是,他第一次来到她家,见识到了板着面孔努力维持身为父亲的威严,却又带着孩子玩的上天入地,鼓励身边人毫无保留去撒野的华父。

以及温柔又细心,话不多却一直在观察其他人的情绪和需求,默默照顾所有人的华母。

还有那只没心没肺,对待陌生人毫无戒心,扑腾着要抱抱,要陪玩的狗子欢欢。

然后,他慢慢成了她家的常客。

朋友就是要有来有往吧。

他也邀请她来到他家,看着她走在他熟悉的院子里,看着她好奇的观望他的家,他心里有种奇妙的情绪在流窜。

不能单纯的称之为愉悦,但他很难形容。

分享原来是这样令人着迷的情绪,他从来不知道。

……

……

华婕没有重生的那个2000年。

靠窗最靠前的那个位置,只有一套桌椅。

沈墨独自一人在那里坐了3年。

他常常打篮球,但总没办法分清每个跟他打球的人,这些人总是换发型,也总是换衣裳,在高中长身体的年纪,他们的声音甚至都在变化。

也有不少人给他写情书,可他永远分不清这些情书落款上的名字到底是谁。

他像行走在一条暗洞洞的路上,每个人都面目模糊,每个人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的旁观。

高三上半年,仍是磊哥帮他开家长会,老师仿佛已经默认赵孝磊是他的监护人,一有事情总是将电话打给磊哥。

父亲在他高中三年里,仍是隐形的。

十六岁左右的少年人,好像已经很坚强了,但又不那么坚强。

他还没有独自立足于这个世界的能力,却已经受够了那个冰冷的家,想要挣脱的痛苦,让高三剩下的每一天每一分都分外煎熬。

在这个时候,他潜意识里觉得:也许离开这个家,他就会变得正常,生活也会变得正常。

书房的台灯下,他每一天每一天都在阅读。

有时夜里睡不着,便也爬起来阅读。

他可以跟韩非子沟通,可以跟孔子沟通,可以与鲁迅谈心,可以在书本中拥有自由和畅意……

百年孤独里,父亲带着儿子去摸冰,儿子说好烫,光想一想那样的互动,就会觉得拥有这样父亲的童年,应该是快乐的吧?

他还读到曾子教子的故事,并幻想自己如果在那个时代,拥有一位这样讲究诚信又乐于与儿子互动的父亲……

书中说,许多孩子最恨父母的说教。

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每每看到这样的段落,他总是无奈苦笑。

即便是被说教,对他来说也是求而不得的事。

孤独的痛苦,让他更多的沉浸阅读。

阅读也让他变得更加孤僻和痛苦。

难得糊涂。

可糊涂难道就不痛苦?

而想要通过哲学研究自己和身边的一切,让他发现,即便看清这个世界,痛苦也无法消解。

对于一些人来说,知识也好,智慧也好,都无法解忧。

可强大的自制和骄傲,也让他无法去饮酒作乐。

深夜里,他站在黑暗的窗边,久久凝望黑夜时,总想问一问,为什么不开心如影随形。

他内心世界里,为什么总无宁日?

可没人能回答他这些问题。

或许可以帮帮他的人在楼下,独自画画。

他和父亲就像星空中的两个星子,哪怕看起来挨得再近,实际上也天遥地远。

第二天早上,他仍要如常上课。

昨夜的一切都留在昨天,留在记忆中,不与任何人分享,自己也不愿忆起。

那份审视世界,旁观他人的淡漠,在他一日又一日的成长中,印刻在骨髓中,即便上大学,脱离了冰冷的沉默的家,也未能再改变。

直到踏入大学校园,开始住校生活,他才彻底明白。

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因为他还是那个他。

宿舍6楼,后半夜时他站在窗前,久久盯视窗外的黑暗。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他开始明白,有些令人痛苦的东西,一辈子也甩不脱。

“沈墨?”半夜起夜的兄弟努力分辨后才看出站在窗边的人是谁。

“嗯。”应一声后,沈墨喝了口水,转身回到床上。

一周后,他搬出宿舍独自租房住。

融入社群并不能让他甩脱孤独,倒不如独自生活,还能少去许多伪饰和疲惫。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他都是一个人。

关于职业,他的目标是律师。

法律是公正的,也是冷漠的。

他不需要过度记忆任何人的脸,也不必太在意与任何人的交际。

赚取到工作后的第一桶金,他握着手机,犹豫半晌后拨给赵孝磊。

沈墨听到磊哥的声音,以及话筒另一边孩子的啼哭,和女人焦躁的话语。

去年磊哥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比他和父亲更抢占时间与精力的生活重心他的妻子和孩子。

想要传递喜悦的情绪被打断,最终变成一通毫无意义的寒暄。

最孤独的事,是否便是连快乐都无人分享?

工作多年,他成为公司的合伙人,又后来创建了自己的律所。

最孤独时,想过跟同事在下班后聚餐,可亲则不威的道理让他放弃。

回家的路上,他将车停在路边,望着灯光温暖的壁橱内,笼子里懒洋洋睡觉的猫,和伏在窗边朝外观望的小狗。

他短暂的动了养一只宠物的心思。

可一个习惯了孤独的人,又要如何照顾好一只脆弱的小动物。

如果它生病了怎么办?

如果它孤独了怎么办?

他尚不能治愈自己,更没办法承载另一条生命的一生。

于是终于启动引擎,继续前进。

又过了几年,他终于第一次接受相亲。

坐在那个五官并不算很清晰的女人对面,他表现的绅士,专注的听着她讲自己的旅游经历,讲她看过的电影、读过的书,以及在各种地方品尝过的各种美食。

明明是能令人幸福的生活内容,他却毫无兴趣。

一场相亲从来只是一段关系的开始,接下来才是正片

他们都要付出许多努力,去一点点将感情从零构建,主动规划见面,吃什么,干什么……

沈墨没有这样的动力,也从不具备经营一段关系的能力。

从那以后,他也彻底绝了通过这样一场饭局去认识一个伴侣的心思

他又更认清了自己。

生活并没有在年龄数字增长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丰富,反而愈见枯萎。

他有钱,有一位大画家父亲,长相、学历等样样优异,却仍是城市里不被接纳的人。

孤独如影随形,像渗进老房子缝隙中的沙,永远也清理不掉,终将伴随这所房子一生。

然后有一天,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瓶颈了半生,沈佳儒的画展,终于要开了。

他邀请沈墨来看。

“最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沈墨直面几步前的那堵白墙,面无表情。

那是一场怎样的画展?

以他的童年幸福、以他的父爱、以他的幸福为代价。

值得吗?

沈墨想问问沈佳儒,但他已经不再是会跟父亲闹脾气的孩子了。

所以公事公办的拒绝,寒暄一二句后他挂断了电话。

他对这个世界的愤怒,对自己的不满,都不如他对父亲的仇恨。

他最不想见的就是那个人,更无心去参加一场毫无意义的画展。

收回手,沈墨站在桌边静立了几分钟,然后转身回到电脑前。

工作是他最忠诚的伙伴,也将是他永远的伙伴。

未来他的时间,都将交给它。

沈佳儒望着手机,听着里面的盲音,久久没有按下挂断键。

一个艺术家的辉煌期很短,瓶颈期却可能很长很长。

当他回过神时,岁月已经带走了他的黑发,也带走了他身边的声音、热闹和最后的亲情。

2周后他的画展将在意大利开办,但他等不到那个已经几年未见的孩子。

这份荣耀和辉煌,将永远存在暗影。

他得不到沈墨的祝福,他早该知道。

落寞的坐上飞往意大利的飞机,抵达时,他睡的昏昏沉沉。

接机的人看到他踉跄前进,白发斑驳,早已是位迟缓的老人。

那一年,沈佳儒61岁,沈墨35.

……

……

2020年,华婕重生后的第20年,她35岁。

刚满月没多久的怡馨在摇篮里睡的直吧唧嘴,5岁的怡泽不愿意吃早上阿姨准备的小菜和清粥,非闹着要出去吃豆腐脑、油条和豆沙馅的油炸糕。

“这不是挺好嘛,我们今天吃这个,明天再去吃豆腐脑好不好?”沈佳儒摸着孙子的头,难得耐心的哄道。

“爷爷不带,我就找爸爸了哦。”怡泽坐在椅子前,仰头望着爷爷。

对老人家的提议无动于衷,甚至直接威胁,如果爷爷不帮忙,我可就跟别人比如爸爸玩了哦。

这种事怎么能接受呢?

爷爷才应该拥有小孙子最独特的爱呀。

沈佳儒只得放下筷子,无奈的朝华婕和沈墨耸肩,牵着怡泽的手出了门。

正趁着饭后沈墨上班前的时间,拉着沈墨给他画花臂玩的华婕,目送沈佳儒和怡泽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离开,忍不住对沈墨笑道:

“只有不懂事的怡泽才治得住沈老先生。”

“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那么懂事。”沈墨酸溜溜道。

“你们没有缘分,沈老先生的爱,是留给画画和孙子的。”华婕收笔,花臂完成。

“我这样去开高层例会,下属谁还敢发言?”沈墨抖了抖手臂。

“在家照顾怡馨我都无聊死了,除了在你身上找点乐子,还能做什么?”华婕耸肩,“你就贡献个胳膊而已,昨天陆云飞两条臂膀都被我画了。”

“画锦鲤吗?”沈墨问。

“nonono,左青龙右白虎。”华婕忍俊不禁。

“亏他让你玩。”沈墨。

“他能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能不讲义气咋地。”华婕笑着把阿姨熨好的衬衫递给他,“穿上衬衫,就看不出来了。”

“晚上把怡馨丢给月嫂,把怡泽丢给我爹,或者你爹妈,我们俩出去吃饭吧。”沈墨按耐不住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带着她出去转了,华婕憋不憋不知道,反正他有点闷了。

“这么急着带我出去浪?”华婕拢了拢头发,昨天才被母亲允许洗澡的她,今天干净的不得了。

“反正你也能出门了,现在天气又暖和,出去转转呗。新天地那边新开了间火锅,我们去尝尝。”沈墨已经盯那家环境很好的火锅店许久了,就等华婕出关一起去尝呢。

“那好吧,我今天考虑考虑。”华婕送他到门口,等他换上鞋后亲吻她额头。

拎上小公文包后,沈墨忽然转头对华婕道:

“x音的股份我拿到了,昨天签了合同。”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多家大公司抢着买,最后被我夺得,很值得庆祝一下,你陪我吃个火锅吧。”

语气里仿佛带着几丝撒娇意味。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一个变成儿子,一个变成女儿。

当面对对方时,仿佛都逆生长为孩子,不需要装作大人模样,于是忍不住的幼稚。

“哇!我老公这么厉害,我怎么能不赏脸呢!”华婕笑着依靠在门口,歪头得意洋洋看着他,满脸写着开心:

“那晚上我开一瓶好酒。”

“你还不能喝吧?”沈墨问,“怡馨还没断奶,只怕她会成为史上最年幼醉鬼。”

“我不喝,可是你能喝呀。”华婕拍拍他屁股,“给你庆祝嘛。”

“不,我陪你一起喝果汁。”沈墨坚持。

华婕仰头凝着他,唇角上扬,“晚上见。”

“嗯。”他也反手回敬,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随即出了门。

春风吹落院子里樱树上早熟的花瓣。

樱花无根,飘零无依,可栽种它的人却将根须插进亲朋的幸福、快乐之中,汲取养分,茁壮生长。

送沈墨出门,华婕回到房间里,捞出已经一个多月没用的画板等物,准备今天开开荤,画上一张。

结果走到婴儿床边,坐下后她就有点动弹不得。

哎呀,她生的小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一看便是半小时,好不容易提笔准备画了,陆云飞忽然不请自来。

坐在他身边,他也不讲话,他也不喝水,他也不画画。

就这样20分钟后,华婕终于忍不住了,“你坐这儿跟个监工似的,干嘛呢?”

“……”他转头,眼神里居然有几分哀怨。

“?”华婕。

“我什么时候才能攒齐一个画展的画啊……画了十来年了,不算参加国外画展的画,不算中间卖掉的画,到2020年了,才攒齐12幅。

“12幅开画展,那能是多大型……”陆云飞说到这里,深深叹气。

名气高,价格高,可……钱冲他们都开过画展了,就他没有。

这总不会……成为他毕生的遗憾吧?

“你画都拍到几千万了,对画展这么执着?”华婕放下画笔,问道。

“执着。”陆云飞坚定点头。

这个家伙是驴脾气,平时没什么话,但一旦有了想法,就不会改变。

他既然这样说了,那画展就必然成为令他耿耿于怀的事。

华婕想了一会儿,忽然拿起电话,拨通了沈佳儒的手机。

“爸爸。”她脆生生开口。

“怎么了?”沈佳儒语气里含着笑意。

早上跟怡泽一块儿喝的豆腐脑,大概很好吃吧。

“咱们开个沈门画展吧。”华婕笑着提议。

“!”陆云飞瞠目,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华婕。

“老师你出一幅画就行,然后我也出个一两幅,再让钱冲和方少珺各处一两幅,这样咱们四个就是八幅左右吧。

“然后陆云飞再出12幅画,二十幅绝对够开画展了。

“咱们的画展反正都有开,云飞不是一直没凑齐数嘛。

“搞个沈门画展的名头,主要圆他一个念想嘛。”

华婕笑着规划。

“……”陆云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华婕。

“整天盯着我那几幅画,你要就去挑吧。反正我想开画展,一时半会儿也画不完。”沈佳儒语似抱怨,实际上充满了宠溺。

原本沈佳儒突破瓶颈后,能保证一年一幅画的高速进度。

但自打华婕生个怡泽,他不是没空,就是没心思……画展的事也无限期延后起来。

世界上少了个效率高的老艺术家,却多了一位不得不懂事的爷爷。

“好嘞,那爸爸我给钱冲他们打个电话。”华婕欢快的说罢,便挂了电话。

怡泽坐在小桌边,才开口问是不是妈妈,想跟妈妈说电话,就听爷爷说,电话已经挂断了。

“……”怡泽。

他可能不是亲生的。

云飞叔叔才是亲生的吧。

华婕挂断电话后,立即拨给钱冲。

也许是坐月子真的把她憋坏了,组织起这个事儿来,效率奇高。

“哎,富贵儿,我要组织个咱们沈门的画展,正式的,大型的,在北京或者上海搞,你出两三幅画呗。”华婕笑着道。

“你什么时候能出门?你过来取,还是我送过去?”钱冲直白道。

“……”华婕,“你不问我具体情况吗?”

“有什么好问的,你要搞,你就来拿画呗。”钱冲说罢,又问:“怡泽呢?让他接电话。”

“他跟他爷爷出去吃豆腐脑了,你有什么事儿跟他妈说也是一样。”华婕。

“那不说了,跟你没有共同语言。”钱冲不满道。

“……”华婕,“画你有空的时候送过来吧。”

“行。”钱冲说罢,不等华婕说拜拜,就挂断了电话。

“……”华婕。

不愧是他钱富贵。

朝着陆云飞笑笑,华婕又将电话拨给方少珺,才开口讲了自己的想法,方少珺就应道:

“早就想开了,想想就挺有趣的。我明天过去看你,正好手头有一幅画先给你拿过去。”

“好呀好呀,那你给我买个提拉米苏吧,我还想吃大闸蟹,想吃鲜蚕豆,想吃dq……”华婕立即开始列菜单。

“你都能吃吗这些?”方少珺皱眉。

“能了,dq我可以只舔一口。”华婕争取道。

“行吧,等着吧,明天中午前到,你妈妈在家吗?想蹭她的饭呢。”方少珺道。

“那有什么难,我跟咱妈商量商量。”华婕。

“明儿见。”方少珺说罢也利落挂了电话,声音中还带着股北京味儿,显示着她才从北京转到上海住没多久的事实。

华婕组织好画了,又开始想办画展的其他事儿。

除了云飞外,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得给云飞办的好好的才行。

思绪才往宣传和场地等事上飞,陆云飞忽然手臂一捞将她拥在怀里。

他不太会说话,但他真的很感动。

华婕忙伸手拍他背,“干嘛呢?就算沈墨不在家,也不能这样吧?一会儿月嫂过来,还以往我……”

“咿咿呀……”婴儿床里的怡馨忽然开口,大声表达着撞见别人熊抱妈咪的不满。

陆云飞满脸通红收回手,略微局促的笑了笑。

中午,沈墨照例问华婕吃了什么,怡馨乖不乖,怡泽吃完早饭后跟爷爷干嘛去了之类没营养的话题。

又扯几句闲嗑,开开对方玩笑。

华婕便跟他提起了要开沈门画展的事儿。

“上海yz大厦、h11大厦,北京sh大厦、乾元大厦,你挑吧,人流量都数一数二,时间和其他需求一应俱全。

“你点地方,提需求,我给你落实。”

沈墨爽快道。

“哇!谢谢老公!”华婕欢快道。

“不用谢,沈门居然合开画展,这么大的事儿,肯定爆人流量,各地来看展的、各国来看展的,说不定能大大提升商场流水,咱们这就是夫妻店。”沈墨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敲门进来的助理皱起眉,哪怕对方一副有重要事汇报的样子,仍毫不犹豫摆手将对方轰了出去。

能有多重要的事儿呢?

不差这几分钟。

“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的活动,肯定是在老公这里办嘛。”华婕顺着他的话得意道。

“没错没错,夫人说的是。”沈墨难得的含着笑,嘴上说着逗趣的话。

“晚上见,到时候我穿小裙裙,你回家来接我吧。”华婕声音放柔。

“好。”沈墨应声。

两人又扯了两句,沈墨才挂断电话。

助理再次进门时,瞧见沈墨嘴角未褪尽的笑意,就知道自己猜的准没错。

沈总肯定是跟夫人通电话呢。

……

第二天上午,方少珺带着大包小包登门,才坐下没多久,便又传来门铃声。

做饭的阿姨去应门,钱冲夹着两幅画站在门口。

高领的t,领子拽起来遮住嘴,微长的发半遮眉眼,明明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打扮和作风却仍旧一派叛逆少年样。

院子里正拿小铲子挖泥巴的怡泽一瞧见钱冲就跳起来,那个教他反抗父权的钱叔叔又来了!

伸着一双沾了泥的小脏手扑向钱冲,两个泥手印扣在钱冲的裤子上,一双无辜又快乐的眼睛仰望着钱冲,要抱抱的欲望毫不掩饰。

钱冲只好将画转交给阿姨,将泥孩子怡泽抱在怀里。

于是,不仅裤腿上粘了泥,肩膀上、胸口上也全是……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钱冲有苦说不出。

于是,华母的午饭蹭饭大军增加一员。

中午时,听说岳母准备大开宴席的沈墨居然也临时赶了回来。

简简单单的招待方少珺的一顿家常菜,就这样无限扩张,变成了一场盛大的家宴。

华父从家具厂回来时,看见满屋子的人,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你们怎么又开了?”

钱冲也毫不客气的回嘴:

“吃你两个菜而已,华叔叔你也太抠了吧。”

“小孩子插什么话?跟怡泽玩积木去吧你。”华父笑着怼道。

“要不是你怕我教他社会达尔文理论,我俩可不就一块儿玩积木呢嘛。”钱冲伸手一捞将怡泽抱在怀里。

结果怡泽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沈佳儒抢抱到了自己怀里。

“……”钱冲。

“……”小怡泽。

叔侄俩想说点悄悄话,好难。

“要不是你跟怡泽说什么小动物会死,会吃生肉老鼠,会半夜坐在你床头盯着你流口水……他会连狗都不敢养吗?”华父愤愤道。

“男子汉大丈夫养什么狗,玩物丧志啊,有那时间,玩会儿泥巴都能增强手眼协调能力,养狗只会让他变得”钱冲振振有词。

“钱冲的嘴套呢?”方少珺忽然开口问华婕。

“喂!”钱冲一把捂住怡泽的耳朵,“在小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闭嘴!吃饭!”方少珺不耐烦道。

“……”钱冲愤愤瞪视,终于还是停止了跟华父斗嘴。

华父得意的翘起嘴角,那骄傲的眼神仿佛在说:

瞧瞧你这个鳖孙样儿你华叔叔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学着点吧,富贵儿!

别人家到晚上才会酒肉满桌,华婕家里却大中午便盛宴开场。

一屋子自由职业者,没有寒暑,不分早晚,只要兴起就能狂欢。

沈佳儒鬓发斑白,饭桌上认真教怡泽自己用筷,自己吃饭,自己给自己倒饮料,还可以有礼貌的给姥姥姥爷和妈妈爸爸夹夹菜。

于是,怡泽将一片蔬菜夹给沈墨,一块儿大肉夹给妈妈,又给姥姥夹了块儿鱼肉,给姥爷夹了片回锅肉,嘴上还念念有词:

“姥爷不吃鱼,他小时候吃多了……”

沈墨坐在边上摸摸孩子的头,目光顺着小男孩儿的发顶扫向他另一边的沈佳儒,虽没有笑,却也宁静平和。

方少珺与华婕窃窃私语着什么,沈墨从桌下将手悄悄搭在媳妇腿上,掌心下是软乎乎的手感,和暖呼呼的温度。

生活很平静,没有太大的波澜。

沈墨却享受这份宁静。

只有在深渊中忍受过寂静的人,才明白清晨草原上的春光是多么迷人。

追求刺激的年岁,他带着华婕疯。

现在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他陪着华婕享受平凡的温馨。

酒酣饭饱,饭桌边每个人都显得松弛又慵懒。

华婕笑着观察着大家的表情,愉悦的,满足的,不知不觉间便露出笑容的,还有张扬着笑脸跃跃欲试想吹牛的钱冲,和一边喝着低度数的rio一边露出微醺表情的陆云飞……

她享受着亲朋团聚的快乐,仿佛自己有许多许多人爱,会很快乐。

人是社群动物,渴望被需要,也渴望被爱被关照,骨血里印刻的本能让她觉得安全,敏感丰富的情感感受到这一切,也会酿出幸福的琼浆,在身体中流淌。

曾经8人一桌的团聚,如今填了怡泽和怡馨,队伍在不知不觉间壮大了呢。

低头饮果汁,品味甘甜。

这样快乐的华婕,是否知道。

在她幸福的时候,她也成了大家的小太阳。

凝聚着每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还在继续……

小剧场

沈墨的日记:

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近年来却常常回味。

除了反思,也学会了对过去眷恋。

孩子时和少年时的仇恨已经释然,因为没有的,觉得自己本该拥有的,通过另一个人,已经得到了。

上天信守承诺,关上一扇窗后,打开了一扇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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