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是在(二更)

午后阳光正烈,虽仲夏还不及三伏酷暑,但仍是热到驰道旁树上蝉鸣阵阵,南城门仅剩的几个守城卫兵也都躲到了城门荫蔽处,自然也就看不见稍远处道树下,那辆犊车上的微微震颤。

微风从树梢过,带起绿叶哗哗,再翩延至车上锦帘,稍稍掀起一角,比之行道上更加灼热且湿黏的空气便瞬间溢散而出,像是惊得微风消散,车帘复落,重新掩住了车内令人面红心跳的暧昧场景。

墨绿色的长袍被压得褶皱不已,还承托着覆于其上的红色锦衫。

是谢不为觉得车内太过闷热,便央着孟聿秋替他脱下了外衣,却并不折放好,而是随意围披在了腰间,锦衫宽大,如扇铺展,像是谢不为的羽翅,栖在了孟聿秋的身上。

而谢不为,也正是引得孟聿秋靠着车壁半躺,自己则坐在了孟聿秋的腰间,车内更加灼热的空气令他额发半湿,卷曲着贴于额角鬓边,却更衬得他面如莹雪,唇如朱染。

比之谢不为理所应当的坦荡,如此太过暧昧亲昵的姿势却让孟聿秋本能地显得有些拘束。

他大掌轻轻握住了谢不为的左肩,喘息已有些滞重,“鹮郎,一定要这样吗?”

谢不为俯下身的动作虽被左肩之力稍阻,但他却并未不悦,反倒就此止住了动作,半垂着眼笑吟吟地看着像是要被他“轻薄”的孟聿秋,“怀君舅舅不都答应我了嘛。”

孟聿秋的外袍也穿得不似平常严整,衣襟处已被谢不为扯得半开,是谢不为方才在车外在他点头的一瞬间,便急切地扯住了他的衣襟想要索吻。

可驰道上虽无行人,但在车外如此还是不妥,他便劝着谢不为上车,但不想谢不为虽应下,却再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到了车上,怀君舅舅便要对我百依百顺。”

孟聿秋想坐起身,却被谢不为以一指抵住了肩头,歪着头,眸中闪烁着亮如星子的光芒,也是势在必得的模样,“怀君舅舅不要动,我就想这样亲你。”

谢不为在孟聿秋面前的言语不再委婉,而是直白露/骨,让孟聿秋招架不住却也无可奈何。

谢不为见孟聿秋放在他左肩上的手已有松动,便再接再厉,“难道怀君舅舅不想亲我吗?”

孟聿秋看着这般直白表达渴求的谢不为,被压抑已久的炙热情感便难以归位。终于,他选择再一次放纵谢不为,也是在放纵多年来恪守君子之行的自己。

他松开了谢不为的左肩,再探上了谢不为面庞,喉结微滚,声音低哑,“想。”

谢不为仍觉不够,他要孟聿秋完完全全不再是那个别人眼中的“大道君子”,完完全全成为他一个人的——孟怀君。

他俯下了身,却并不亲吻孟聿秋,而是将目光溺在了孟聿秋的眼中,像是引人沉沦的漩涡,向孟聿秋发出邀请。

“怀君,吻我。”

倏然间,谢不为感到孟聿秋的身体忽然紧绷,呼吸也因最后的克制而有些颤抖。

孟聿秋沉默

须臾,他眸中情绪却如薄薄冰面下的积蓄已久的浪潮在不停地翻滚,最终,那层薄冰还是化在了谢不为目光的漩涡里。

他直身而起,两人相接之处便更加紧密,微微垂首贴在了谢不为的耳边,滚烫的呼吸瞬间将谢不为的耳垂染红。

“如你所愿。”

他的动作不再温柔克制,而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捏住了谢不为的下颌,诱着谢不为张开了唇,再一点一点地以指腹缓慢而轻柔地摩挲着唇上的每一寸。

而每一寸被孟聿秋这般抚过的肌肤,便像是被生生催熟的果子,更加鲜红欲滴,但对谢不为来说,又如同被火苗燎过,带了比之痛意更加折磨的酥痒。

他突然有些畏惧,凝着孟聿秋的目光稍有偏移,却被孟聿秋及时捕捉。

“鹮郎,不要怕。”

像是有一团火倏地将他们包裹,车内的温度迅速攀升。

轻柔的动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疾风骤雨般的吻。

谢不为甚至来不及反应孟聿秋的那句话,所有的呼吸、意识便在那一刻被俯身倾下的孟聿秋攫取,他本能地闭上了眼。

孟聿秋只在他唇上缠磨了片刻,便觉不满足,进一步试探性地启开了他的齿关,舌尖相触的一瞬间,孟聿秋无师自通,转又吮住了他的舌,一点点的,从舌尖到舌根,像是在细细品尝,也像是要将他嚼烂再一口一口咽下。

他的腰也被孟聿秋的手臂紧紧锢住,即使两人之间的温度已灼热到快要烧起来,却还是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地逃离,像是暴雨下的花朵,只能仰着头,被动地承受着雨点的侵袭。

但这样还是不够,雨点化作了层层汹涌的浪潮,一点一点地漫过他的胸口,又一寸一寸地逼上他的咽喉,侵夺、攫取着他仅剩的一点呼吸,再将孟聿秋的气息猛烈地尽数灌入。

谢不为本能地搂住了孟聿秋的后颈,再又深深按下,像是阻止,又像是索求。

他微微睁开了眼,想要看一看这样的孟聿秋,却发现,长睫早已盈泪,视线也朦胧,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攀缠住孟聿秋的身体,去尽力应和孟聿秋压抑许久的情感。

耳边啧啧的水声越来越大。

是浪潮翻涌至了最高点。

他已完全被淹没,再也不能呼吸,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让他本能地开始推拒孟聿秋的胸膛,唇边溢出了挣扎的呻/吟。

唇舌被松开,但在空气入腔的一瞬间,他又想延续。

可孟聿秋却没再给,而是艰难地从他的口中退了出来,只与他额头相抵,再以指腹不再轻柔地揉捏着他适才细细品尝过的唇瓣,像是要将他唇上的那抹红揉出来。

但他知道,孟聿秋是在以此发/泄在此时此地还不能宣/泄的欲/望。

谢不为同样剧烈地喘息着,费力睁开了被溢出的泪水粘连上的眼帘,他终于看到了此时的孟聿秋。

从帘外透入的细碎的光照在了孟聿秋的脸上,以往一丝不苟的长发也在此时稍显凌乱,

呼吸浊重。

孟聿秋不再是那个如竹如玉的谦谦君子,而是一个充满进攻性的沉沦者。

这样的孟聿秋有些陌生,却意外地让他更加心动,只看一眼,他的灵魂就仿佛随着孟聿秋的呼吸不停地颤栗起来。

孟聿秋感受到了谢不为身体的颤抖,手臂稍稍松开,转而一下一下地顺抚谢不为的背脊,额头也抬起,好让谢不为可以搭在自己的颈侧休憩。

“好了好了,不难受了。”

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猛烈的索取让谢不为不好受。

但在谢不为终于缓过气后,便用双臂缠上了孟聿秋的脖颈,那处早已是汗涔涔的,肌肤相触的时候黏腻十足,发出了细微的暧昧声响。

“不,我不难受。”谢不为的语调轻快而又喜悦,“我好像,终于得到你了。”

孟聿秋为谢不为抚背的手一顿,随即轻轻一笑,却没再说什么。

谢不为便有不满,稍稍从孟聿秋怀中挣扎出来,看向了孟聿秋的脸,努着嘴,“我还要!”

但孟聿秋这次却没再对谢不为“百依百顺”,而他自己也又变回了那个知礼节的君子,抬手抚过谢不为眼尾的泅红,轻声哄着。

“下次好不好,这里始终不方便,待会儿南城门便要解禁了,会有很多人过来的。”

谢不为也知道时间有些来不及,却并不想就此放过孟聿秋,他眸中水光一动,凑到了孟聿秋的耳边,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因此,呼出的气息便更加灼热。

“下次,我想要更多。”

此中暧昧暗示不言而喻,孟聿秋自然也能领会。

可孟聿秋却不置可否,只垂首蹭了蹭谢不为的脸颊,玩笑了一句,意有所指,“那就要看我们谢六郎什么时候愿意给我名分了。”

谢不为知道孟聿秋是想与他光明正大,但就如今形势来说,他还不能够与孟聿秋并肩,便只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那怀君舅舅的意思,我们俩现在是在偷情吗?”

孟聿秋但笑不语,也是如他起初所说,不会逼着谢不为给一个答案,只为谢不为理好半湿凌乱的头发,再为谢不为穿上了外袍,“我送你回去吧。”

又想到了明日谢不为的去处,叮嘱道,“皇陵偏僻,也忌讳甚多,你需多加注意。”

谢不为笑着点了点头,随口回道:“知道了,况且不是还有太子在吗,我不会在那里惹事的。”

闻谢不为提及太子,孟聿秋眼眸稍有暗淡,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问道:“鹮郎,你与太子......”

谢不为赶紧补救,讨好似地再次缠住了孟聿秋的脖子,“我上次不都跟你说了嘛,我不喜欢太子,我只喜欢你,而且按太子的脾性,也不会瞧得上我,我不过是因要为太子做事,才不得不与太子稍有接触,这叫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嘛。”

顿,又道,“而且,这次我不就做了一件大事嘛!怀君舅舅还没夸我呢!”

但孟聿秋却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丹阳百姓,可我却并不想你如此冒险。”

谢不为突兀地想到了什么,踟蹰几息后,抬首看了看孟聿秋,长睫扑簌遮掩心绪,似有试探,“仅仅是不想我冒险吗?”

也不知孟聿秋有没有察觉到谢不为话语中的试探,孟聿秋的呼吸却有一滞,但很快如常,轻声道:“是,我只是不想你冒险。”

又低头轻吻谢不为的额头,“鹮郎,我虽不想鼓励你尽力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只要是你遇到的风雨,我都会为你遮挡”

谢不为笑着应下,心中不合时宜的心绪便尽数化在了孟聿秋的承诺之中。

他又躺回了孟聿秋的怀里,安心小憩了一会儿,等到了朱雀门,再步行回了谢府。

可在见到谢翊之前,他却在府中长廊里碰到了一个他并不想看见的人——谢席玉。

他不知虽然孟聿秋有替他整理,眼尾的红也已淡去,但他被人吮尝过而微微红肿的双唇却还是太过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猜到他不久前经历过什么样的亲昵。

谢席玉本就气质清冷,又从来不肯露出丝毫的笑意,用谢不为的话来说,简直像是冰块转世。

这般在看到谢不为之后,他面色竟又陡沉,浑身便像冒着寒气,目光也似浸了寒冰,难得主动靠近了谢不为,是为挡住谢不为的去路。

语调平稳,却隐有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怒气,“你刚刚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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