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沉光香

看来,这是丘林氏想要再次发起战争啊!

焦明水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他现在已经无法过问此事了,皇上下旨,对这件事情进行全力封锁,不准许再彻查下去。而名单上的那些人,就要靠未宥司来一一抓获了。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未宥司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他们纷纷审讯着丘林姒如留下来的隐患,却没有一个人见到过这个幕后的始作俑者。

焦明水不得不佩服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人的本事。能在京师脚下做出这样的一盘大局,这究竟是个怎样可怕的人?

要不是鹿晓甫率先使用了赤首毒杀罗七公子侍卫,要不是阿绯正巧认得赤首之毒,要不是重伤的罗赭正巧进了阿绯的院子......若没有这些事情,她的计划简直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

能够同时笼络住这么多人为她所用,丘林氏的人还真是......

焦明水倒没有忙着四处抓犯人,他坐镇未宥司,亲自审讯这些胆大包天意图弑君的人。而皇帝这时候也下达了圣旨:‘凡鄯城遗民,皆从宽处置,枭其首,家属不得牵连。其余囚犯,皆按本朝律法处置,斩三族男丁,女眷充妓,九族流放!’

皇帝对鄯城遗民的优待已经不止这一次了,焦明水对此当然只有照做。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在他忙着审讯、判罚的时候,他的好下属焦廉和好兄弟齐在忞却闲的差点发霉。

这倒不是因为两人偷懒,而是焦明水托付给了他们两人一个艰巨的任务——救出罗七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焦明水总是一口咬定罗七公子还活着。就算他已经生死未卜小半个月了,叫没事也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两个人没有办法,又想到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鹿府。齐在忞担心鹿红鳞,又不能堂而皇之地去看望人家——此事去鹿府,保不齐人家还以为是来抓他的。虽说鹿府已经被人控制住了,鹿晓甫也没什么异常举动,但齐在忞就是忍不住担心。

因为鹿晓甫手里有罗七公子这个人质,再加之未宥司最近的确人手不够,所以这才放任他到现在。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僵持着,齐在忞才撺掇着焦廉来到了神医府,想旁敲侧击地求神医给支个招。毕竟神医和鹿红鳞交好,她又一向大脑聪明,没准能为两人想到什么好办法。

但对于突然造访的两人,何罗显然没什么耐心。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个前来‘讨教’的人,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你们两个真不是一伙儿故意来坑我的?”

语气居然和那日在神医府门口,三人第一次会晤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何罗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她又开启了骂人模式:“蠢货!蠢东西!你们两个真的是拉低了未宥司的平均智商!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问你们,整个未宥司出动,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那可是杀了小西厢的凶手啊!我怎么说也算是苦主了吧?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说明水大人这段时间忙,无暇操办小西厢的葬礼,这我也能理解。但是,你们不觉得自己很无能吗?凶手都没抓到就敢来苦主这里求另一个案子的头绪线索?是武大郎给你的烧饼脸吗?又大又厚!不要脸的东西,滚一边去,别挡着我的路!”

何罗端起桌上的药炉子就朝屋里走,有眼力见的焦廉忙上前去帮她拿住炉子,乖乖按照她的指示放在地上晾凉。

见何罗不说话,他又忙倒了杯水上去,说:“神医大人啊,这不能全怪我们无能。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连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去抓?再有,您看看,我知道您喜欢廉水曲谨的画本子,便专门托关系找到了他的新书——十成新,市面上都没有流通的,而且还有人家的亲笔签名!怎么样?看在书的面子上,给我俩支个招呗?”

焦廉拿出的书还真是廉水曲谨的新作,一看这熟悉的文风、这华丽的辞藻、这缠绵悱恻的感情戏码...错不了,绝对是他!

何罗拿了人家手短,心里便也不好再架着,只好说:“行吧,我当然也只是为了破案,让人家罗七公子早日和家人团聚。我只是这样想的,绝没有帮你们的意思啊。而且,能不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不能确定。到时候若是找不到线索,书可不能收回去!”

“是是是,都听神医的吩咐!”

焦廉一通狗腿做法,让何罗十分受用。她轻咳一声,说:“这件事情的话,你们不就是投鼠忌器,担心罗七公子的安危吗?”

两个人顿时头如捣蒜,纷纷道:“没错没错!”

焦廉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家世子爷总说这个罗七公子不可能死,还下了死命令让我把人家安然无恙、一根毫毛不少地送回去。”

何罗有点意外,一个纨绔子弟,能霍霍一下红鳞姐姐那样的大家闺秀已是不易,为何能做到让明水大人另眼相看?

“罗七公子和明水大人是否有私交?”

“当然没有!”焦廉连忙为自家世子爷澄清:“我家世子爷洁身自好,绝不会跟这个纨绔子弟沾边的!他这么说,大概是因为罗家的势力吧?神医大人您可千万别多想啊!我家世子爷是真的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只有您一个人的,世子爷纯情着呢,他跟罗七公子的花花肠子心思完全不同!”

何罗一早就知道焦廉的口才了得,但没想到他的油嘴滑舌居然这般厉害,便赶紧叫停:“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赶紧闭嘴吧!说正事,既然投鼠忌器,那为什么不把器皿从老鼠身边带走?”

这话的意思焦廉当然明白,所以他当即翻了个白眼,道:“神医大人,我们现在连器皿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请问该怎么带走?”

何罗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个眼刀子,说:“我当然有办法!齐在忞,知道沉光香吗?”

齐在忞被点了名字,像极了刚刚上课堂走神的学生。他呆呆地坐直身子,说:“什么?刚刚说什么?器皿?抓老鼠吗?”

何罗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沉光香!”

焦廉对这个名词莫名熟悉,想了想,却又实在想不出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了。反倒是齐在忞,他这回听清楚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拽下腰间的熏球,他把东西拿到手上递给何罗,道:“沉,沉光香,在这里。是红鳞小姐给我的,我,我......”

何罗知道沉光香不是偶然,而是今天,在两个人来找她的时候,正巧她接到了鹿红鳞给她的信。那信是藏头文字,每一句的开头音译过来,就形成了一句话:齐在忞,沉光香。

她本想着煮完药就去找齐在忞的,可谁知道药才刚刚煮好,人就来了。

何罗把事情告诉两人,焦廉顿时有些心疼自己刚才拍的那些马屁。

“神医大人,以后这种十万火急的事情麻烦立马告诉我们行吗?一锅药重要还是一条人命重要啊?!”

何罗啧了一声,瞥了一眼那药,说:“知道这药有什么价值吗?这药也是一条人命!少教我做事儿,齐在忞,快说,红鳞姐姐给你沉光香的时候还说了什么没有?”

何罗一边说一边把药炉子端起来,将药倒进一个碗里,让人拿下去给病人服用,这才重新回到座上。

齐在忞有点没跟上,他只能呆呆地回答何罗的问题:“红鳞小姐当时说,这沉光香燃烧时会发光,让我有机会一定要看看。焦廉,我此前也告诉过你,你知道的。”

焦廉想了想,仿佛的确有这么回事儿,只是那个时候他似乎想到的是两人互相钟情,这是定情信物什么的,便压根儿没往那层想。谁能知道,这熏球其中的含义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那便燃了。”

“什么?!”

齐在忞听了这话,忙又把熏球抢了过去,放在手心里攥紧,一脸不舍。

何罗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个傻大个她反正是打不过,更别说从他手里抢东西了。于是,她便说:“行了你,这东西是有用的!红鳞姐姐好不容易将这东西传递给我们,其中肯定有线索,你要是再耽搁,误了红鳞姐姐的事情,看她以后还理不理你!”

这样一说,本来内心就在和良心作斗争的占有欲终于败下阵来。齐在忞乖乖交出了熏球。何罗毫不客气地用银签子挑开熏球,倒出盛在小盂里面缓慢燃烧着的沉光香。香料塞的很紧,她拨挑不开,只好拿出火折子来,迅速点燃了那块香料。

一时间,室内香气熏天。

齐在忞不解地问:“怎么了?你干什么?这香料烧起来味道太浓了,我去开开窗户!”

齐在忞被呛得直咳嗽,他忙跑过去打开窗户。等他再回来时,桌上的香料已经烧完了。在香料的残骸里,赫然躺着一枚犀角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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