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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以为那人会就此被吓跑了。没想到浴室门口处竟响起了一个男人平静的声音:“是我。”好像他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倒是李慧太少见多怪了似的。

声音有点儿熟悉,可她一时想不起这声音属于哪个男人。

“我是宁坤。”那人听不到李慧的声音,竟又进一步自我介绍道。然后他说“我走错了门。”

一股厌恶从李慧的心底涌动起来,这个宁坤,难道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走错了门”?男浴室明明是在走廊的另一侧,经常走,怎么还会走错?再说,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没什么特殊情况的医生早都睡了,他怎么早不洗晚不洗,偏偏在这种时候来凑热闹?

李慧又恼又恨,她不再答话,只等着这个宁坤自己自觉地快些离开,可是她听不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听不到任何来自宁坤的声息。

她搞不准他现在已经出去了,还是仍然站在女浴室的门内。

接着,李慧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想,宁坤出了这等尴尬事,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的心里虽然很不舒服,可是总算平静了一点儿,急忙在全身擦上浓浓的浴液,反覆沖了沖,又草草收拾了一下头发。

洗澡的兴致全都被这个该死的宁坤给破坏掉了!

李慧三下两下套上她的筒式睡裙,她怕接下去还会有更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穿好衣服的李慧推开了淋浴间的活动小门走出来,眼前的一个黑影儿一下子映入了眼帘:宁坤正背着灯光站在女浴室的大门内,像个真正的露阴癖那样,浑身赤裸、两腿岔开地朝她高高耸着那个丑陋的器官。

更怪的是,他的表情却若无其事,好像他的身体正在进行着的一切勾当,与这个有着一张刻板大脸的头颅毫不相干!

李慧吓得心脏“嗵嗵嗵”一阵乱跳,她预感到今晚自己要倒霉了。谁知道这个想女人想得快要疯了的老光棍儿,会在这深更半夜、冥无一人的浴室里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就在她的手偷偷地伸向卡在腰际的脸盆里,去掏那瓶大号的“强生牌牛奶浴液”的瓶子想用作武器的时候,宁坤突然怪里怪气地沖她笑了笑,然后,转身推开门,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不习惯于让自己的情绪大起大伏的李慧,这会儿实在忍无可忍了,她朝着宁坤背后正慢慢合上的木门,带着掩饰不住的歇斯底里,尖声骂道:“混蛋!”

她想哭。

她还想找个什么人倾诉一下心中的委屈和愤恨。

可是今晚留在宿舍里过夜的医生好像只有她一个女的,因为女宿舍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第二个人影儿。而且,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这不光彩,还会成为一些闲极无聊的人制造唾沫的由头。

李慧用她自己认为得体的方式,把这事埋在心底,过后跟任何人都没提过。当时她只是把门死死锁牢,一个晚上,在极度的气愤和惴惴不安中度过。

从那儿以后,她见了宁坤就会浑身长起鸡皮疙瘩,像看到一只赖蛤蟆。

第二次觉得宁坤可怕,是因为有一天她替一个朋友到窗口去拿药时的情形。

那天正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宁坤在当班,他一见是李慧,竟像一个多情种一样地朝她笑笑,然后边配药边不停地往她站着的窗口张望。

李慧觉得好像无数条毛毛虫爬上了她的脸和全身,她躲到窗口旁边的柱子后面,盼着快点儿拿到药,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窗口里的动静,她一急就探头去察看,不料正好与宁坤那个令人厌恶的大脸相遇,两人的脸相差不到两公分!

她明白这个傢伙又在动歪脑筋,一把抓过药就走,边走边感觉到宁坤黑乎乎的大脸正在她的背后露出不可名状的满足或饥渴,她像被恶狗狂追一样不敢回头。

这个变态的傢伙,一定是感觉到了李慧对他深深的厌恶和仇恨!难道他要用这张“死亡时间表”来对她实施报复么?

此刻的李慧,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孤苦无助。

她真想打个国际长途给汪洋,向他哭诉这件可怕的事情给她带来的极度不安和身体上的不适。可是她又怕即将回国的汪洋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会着急上火,因而影响了他处理工作上的最后一些重要事情。

李慧拼命安抚着自己,对自己说:“没事儿没事儿!其实这很可能只是个天大的误会。明天天一亮,一切可怕的事情就都烟消云散了。”

她翻了个身,想把这些令人不快的念头甩到脑后去。

这时她的脸正好朝着客厅里的梳妆檯抽屉,那里面就躺着那张勾起这一切不愉快的“死亡时间表”。

李慧突然又起了冲动,她爬起身来下了床,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抽屉,用那只右手像捏着一只毒蝎子一样地拈起这张白惨惨的列印纸,当她再去看上面的表格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第二天的内容:“你的手将带来新的灾祸!”

别忘了,李慧是个医生!她的手动一动就性命悠关,这个可恶的傢伙居然死盯住她的一双手不放,难道想藉此置她于死地?

她感到不寒而慄,不由得一松手,纸片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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