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谈判

夜半,艾德独自一人走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

他和高德弗里忙碌了整日,从早上的战斗结束开始,找寻可能存在的线索,到此时都是一无所获。

走过那条街,便是威廉姆斯家大宅,便是他的家了。

艾德再如何强壮,再如何善于思考,也是有极限的,他的身体并不疲惫,精神却是再不愿意进行任何恼人的思考,只想完全放空。

恰巧就是下意识的放空,艾德忽然想起了他今天到底遗忘了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他完全把和伊谛丝的约会忘在脑后了,想起来后,艾德懊恼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异常的沮丧,甚至想破口大骂,却又咽了回去,那是他自己的疏漏,他应该想办法做些什么去弥补。

然后艾德调转了方向,完全离开了回家的路。

......

等艾德回到家,又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只有仆人迎接,伊谛丝应该是睡下了,艾德松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跟她解释自己如此为何会如此狼狈,还满身酒气,特地叮嘱了仆人几句,随后便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却觉得不对,鼻子嗅到了一股不属于他房间的香味,他打开台灯,微弱的灯光下,是伊谛丝卧睡在床上。

但她其实并未熟睡,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恶作剧,而是起身看向自家少爷,一看吃了一惊:“少爷您怎么弄成了这样?”

艾德脱下外套,他酝酿了一下,有些低落地道:“我很抱歉,伊谛丝,我失约了。”

“我直到刚刚才想起来,然后我找了我能找到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哪里能买到合适的礼物,所以...”艾德叹气,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束花儿,那是从路过花坛里摘下的野花,不名贵,毫无寓意可言,他道:“当然,我知道这相当敷衍......”

话为说完,伊谛丝站起,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接过了艾德手上的花儿:“您就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在维利西斯夜晚的街头走上了两个小时?”

“远不到两个小时,我明天会准备一份更好的礼物的。”

“不,少爷,我对这朵花儿很满意。”伊谛丝强硬的打断了艾德的话:“您现在需要马上换下这身脏衣服,然后洗漱休息。”

“...好。”艾德无奈地道:“不过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因为,嗯,我想给您整理一下房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说完这句话,主仆二人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伊谛丝凝视着艾德,然后惊人的,她吻上了艾德的脸颊,又很快分开,她错开了身位,隐藏了自己的神态,小声地道:“我去给您准备换洗的衣物。”

伊谛丝不是第一次做出这样“冒犯”的举动,没有更多的暧昧含义,长辈的亲昵罢了。

但艾德刚脱掉上衣,就像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一般,坐倒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累过头了吧,艾德不由得自嘲,揉着发酸发涨的眉头。

直到夜晚,艾德心中都留存着这样的悸动,经久不散。

......

清晨的维利西斯,宣告早晨祈祷的钟声准时响起,工厂的提示铃也响彻整个厂房。

工人服打扮的人们围坐在工作台前,还有一大群堵在了门口,他们来者不善,脸上仿佛约定好一般,挂着一眼望去毫无分别的怒容。

“刘易斯先生,我们只是想要一份工作。”

一位平头,身材壮硕的中年人是工人的领头人,他替在场的二十号工人们发声。

“你们大可自己去争取。”而被围坐于中间,穿着体面,披着棕色风衣的贵族不慌不忘的道。

“您明明很清楚,我们都工作开始至今,学习的都是如何操控仪器,如何跟星屑打交道,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需要在工作中重新学习新兴的电浆技术,但哪个工厂都说我们需要熟练运用才能进厂工作,可我们不进厂工作又怎能学会如果运用?这不完全是个笑话吗?”

“而且您和凯多爵士有过承诺,答应为我们提供一份工作的,我们只是在争取我们应得的。”

刘易斯一下站了起来,愤怒地道:“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们应得的!凯多爵士是我的朋友,他被人当街残忍杀害了,而你们甚至没有一个人出席他的葬礼。”

他指着工人领头的鼻子,大声道:“我问你,人为了争取利益就应该毫无顾忌,肆意妄为,像狂风一样扫荡吗?”

“凯多爵士把你们聚在一起,为你们提供工作,他高尚的品格认为你们很重要,你们和其他绅士们相差的仅仅是一个机会,他给了你们机会,时代的浪潮下,没人有义务继续永无止境地为你们提供帮助,那些无依无靠,没有工作能力的孩子们更需要凯多爵士。”

“仅仅是他没有及时的像从前一样提供帮助,你们就去偷窃、去抢劫,去伤害那些无辜的市民,组建了所谓的帮派。”

工人领头攥紧了拳头,显然这一番话让他有了怨气,但他依旧选择心平气和地道:“您不明白,我们在严冬大雪来临的时候失业,那个时候的维利西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谋生,港口停摆,工厂停工,连最辛苦的工作都不要我们,以前我们起码还有老城区可以为我们遮风挡雨,可现在什么都没了,我们应该怎么活过这个寒冬!”

刘易斯冷笑道:“所以你们就可以上街去抢?简直荒谬!”

“我敢摆着胸脯保证,这次跟我过来的,他们所有人没有一个做过这样的龌龊事!只恳请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你又怎么敢保证?”

双方交谈的气氛开始剑拔弩张,僵持了起来,皆是各执一词,互不退让。

工人头领知道,曾经的承诺,往后是再也拿不到任何结果了,粗狂的外表里流露出了纤细的愤怒和无奈。

他深深地道:“从今往后,我们也只能像狂风一样肆无忌惮了。”

工人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让刘易斯的心为之紧绷,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整齐而沉默的,在头领的带领下离开了。

刘易斯松了口气。

这时,他的妻子从一边的侧室走了出来。

她忧心忡忡,带着几分怜悯地道:“我有些相信他们从未做过那种事了,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那不可能。”刘易斯摇了摇头:“他们和工人帮,都出自一个地方,都被打上了同样的标签,这是我的工厂,我不可能去雇佣一群带有暴徒头衔的人,如果那样做,我们辛勤劳动,一辈子不曾做过错事的工人们同样会被冠以暴徒之名。”

“......”她满面愁容。

而刘易斯了解自己的妻子,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我想保持在你心目中的伟岸和高大,但我不是凯多爵士,我的朋友直到最后一刻都保持着高尚。”

“我做不到,我需要优先保证我的,我的工人们的利益。”

“我明白。”

刘易斯是个贵族,他不一定是个好人,但他一定不是个坏人,相当坦荡,对所做决定并不后悔,但刘易斯总是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令人有些害怕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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