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萌生

——愿蒙诏民不聊生。

这个愿望他倒是实现了,造就这一局面的人除了异逻含那欲壑难填的征战野心以外,还有大半以上的功劳都是拜他所赐。

要不是他七年前的缜密筹谋,买通析人高官调换了朝廷下达给邶城守城将军的加急军报,致使析兵率先攻打蒙诏白乌村,蒙诏与析国这战,还打不起来呢!

这么想来也有在一步一步的实现着自己的愿望了,多少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不过眼下并不打算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于是秦于仲单刀直入的说:“此次特地叫武兄来,是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秦老弟但说无妨。”武一抬起一旁边几上专门给他准备的糯米沱茶,顷刻间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每次来也就馋这口茶了。

糯米沱茶又叫糯米香沱,盛产于蒙诏西南边一个叫普洱的地方,是以晒青毛茶和白糯米为主要原材料所制成的一种紧压茶。

这类茶的独特所在就是它既有茶的清香,又有糯米的米香。所具有的功效除了缓解焦虑和紧张情绪的以外还能强身健体,是蒙诏皇室招待宾客的宫廷御用茶。

按道理来说糯米香沱的价格是非常昂贵的,且专供皇室,就算是高官豪爵家里能出现还得靠宫里的贵人所赏赐。

但秦府不仅有喝不尽的糯米沱茶,而且从来无需依靠宫中赏赐。

这其中的缘由还与秦家家主有关。

多年前秦有时还在南涧城当守城将军时,对手底下的一个将士一直都特别照顾。不久后这个部下因旧疾复发,无法再继续为军队效劳,秦有时不仅风风光光的让这名部下告病还乡,还自掏腰包给这人家里买了一块田地种茶。

巧的是退役伤兵的老家就在普洱,更巧的是他的祖父还在世时,维生的活计就是专门生产、制作糯米香沱的种茶农。

回家后的伤兵考虑到后半辈子不能只靠朝廷给的那点微薄的补贴而过活,他便同自己的妻子一起重拾了老一辈人做茶的技术。同时为了报答上司的恩情,每年丰收的季节他还会雷打不动的为秦府送上最新鲜出炉的糯米香沱茶。

之所以武一能在秦府喝上糯米沱茶,便是这个原因。

只见端坐在他对面的人郑重开口道:“武兄既知我家向析人买粮一事被奸险小人直接告去了朝廷,想必也听说了我家小妹被山匪所劫一事。”

毛胡子大汉抿嘴点头,满脸同情的表示他知道。

“既然听说了,那我便同武兄明说了吧,小妹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回家,是用一半的粮食换的。”秦于仲道。

圈椅上的大汉不冷静了,眉毛挑成了八字:“什么?一半的粮……你们给了一半的粮!”

一半的粮食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大宝贝,就这么拱手给了?

掳了个千金小姐的功夫,这伙匪寇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拿走他这么多年用多少兄弟的命才换来的富贵?匪寇这么好当,那他还开什么镖局,直接原地落草为寇得了。

但立场不同,思虑也不同。

对于秦于仲来说,他倒是想的开,毕竟有得必有失,阿爹和整个秦家因为这件事,在百姓的心目中得到了多么高的声望,就算是让他用全部的粮去换,也是件无比值得的事啊!

至于白日里秦有时能这么巧的被人认出,再顺理成章的接受万人跪拜,这里面的许多弯弯绕绕,都离不开秦于仲的暗箱操纵。

六毛的梨,是揽夜踢掉的,且精准无误的踢到了秦有时的脚下。

本来揽夜还安排了人手混在人群当中,待他踢完梨后这些人务必要想方设法的让大家注意到秦大将军的所在。没想到武一的一番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还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这些年来,秦于仲一直苦恼究竟该如何让乌蛮皇室为他浪国子民、爹娘和妹妹陪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推翻乌蛮的统治,一个一个的手刃仇人才能实现这一愿望了。

想的简单,实施起来简直是难于上青天,但机会总是会留给抓得住它的人。

这不,秦徊回青索城的当日,便有小厮来报说大街两侧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府门口,场面十分壮观。这些人全都是接受过秦家施粮和施粥的平头百姓与流民、难民,听其中几人说大伙儿是专门来街上等候,只为着要感谢小姐的。

那感情好啊!

当即秦于仲便计上心头,看来阿爹自掏腰包在民间散粮一事已是在百姓当中发酵起来了。但阿爹每日基本都泡在军营,军机重地附近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想是百姓们见不到阿爹,又听闻了徊儿今日会运粮归来,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自发的聚集在一起来感谢徊儿。

这种万人瞩目的时候,阿爹必须得在场啊!

做好事不留名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这些年来异逻含刚愎自用、穷兵黩武,连年征战搞得是人心惶惶的。再加之朝廷又这般腐败,早就失了多少民心。

如今百姓们都在等一个能救他们于水火的救世大英雄出现,稳固山河、稳定民心的同时带领大家走出战争所带来的各种疮伤。

素有“兵神”名号的秦有时,手握几十万的大军,这么多年来抵挡外敌、保家卫国,他早就成了南部地区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如今施粮一事又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如此体恤爱民的救世主、“活菩萨,就算是他们秦家有想推翻朝廷,改朝换代的雄心壮志,再也不是完全不能实现的事了,

秦有时本来就有要去城门口接自己女儿回府的打算,加之秦于仲的从旁撺掇,便有了后来老父亲亲自接宝贝女儿回家,偶然被民众认出后接受万人跪拜的情节。

但这些毕竟是秦于仲的思量与手段,不能同外人明说,尤其是对武一,自然得说另一番话:

“武兄莫急,这种飞来横祸是我们没办法避免的。况且你有所不知,据我的人调查下来,析国最近有伙势力正盛的匪寇也盯上了我们的这批粮,就算这次不被山鬼帮所劫,那下次,下下次又会如何呢?”

“好在山鬼帮的头头还算有点人性,他不过是只要了一半的粮,并且他还保证会守护好我们的这条运粮路线,不被其他匪帮所骚扰、破坏。武兄你仔细想,这难道不是件因祸得福的大好事一件么?”

一番话说下来武一听的是一愣一愣的,要说道理,那还是有点的,只是平白无故的拱手送人了大半的宝贝,怎会不心疼。

可直到这时,武一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了,“秦老弟,你专程叫我来不会是咱们这门生意从今日开始就到此为止了吧?”

到此为止?

秦于仲还真被逗笑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到此为止,只是……只是剩下的这一半,我们就不按五五分了,按二八分怎么样?”

当头一棒!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才坐回座椅上的武一直接跳了起来,“二八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也忒黑了!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原本按以前的五五分,给完秦家少爷后他们武家镖局再转售给其他下家,手里怎么着都能拿到几万两的黄金。如今被山鬼帮分了一半,能给他们卖的本就大打折扣,往后如果再二八分,分到手上的那点粮能卖的钱只怕是少的可怜。

武一一时半会儿算不清这个帐,真后悔没把帐房给一道带来,但并不影响他表明自己的态度,“简直是欺人太甚!你知道我每次要损失多少镖局的兄弟,才能将剩下的那一半粮运回去么?如今二八分,为了屁大点的粮食,这钱我赚的还有什么意义……”

牢骚的话还未发完,便被屋外的异响给打断了。

屋内三人登时五官在脸上横飞,神情一肃的同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怕不是隔墙又有耳!?

秦于仲厉声呵斥:“谁?”然后朝揽夜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查探。

心道坏了,还说人武一蠢,事实证明自己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不然怎么总在同一件事上栽跟头呢?

不过他这么说自己有些妄自菲薄了,他还是长了点心的,只是长的不多罢了。

屋外的秦徊已经快要吓死了,头皮发麻,手心渗出丝丝冷汗,她朝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弄出声音的秋祉挤眉弄眼。

很想责怪她,但一想自己本就没做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事,遂作罢,只能做好被阿哥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了……

要说秋祉也是真会找时机,偏偏是在自家主子正要听到关键信息的时候弄出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好在事后她诚心向主子认错,主子向来宽宏仁慈,倒也并未受到责罚。

只是秦徊这回,算是彻底惹毛秦于仲了。

如今已经过去快半月的时间了,可任她如何撒娇、道歉,秦于仲都没有要原谅她的想法。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只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首先是没有证实六毛到底是不是那个丢了梨的乞丐;其次是阿哥和镖局的人在谈什么生意,他们五五分、二八分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最后就是那人嘴里说的粮又是怎么一回事,会与她从析人那里带回来的粮食有关么。

且通过前后两次去扶风院偷听下来的结果来看,秦徊能很明显的察觉到阿哥对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坦诚以待,不仅瞒着她很多事,而且他的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

但秦于仲根本不愿搭理她,她根本就没有能从他嘴里套话的可能性。

她想罢了罢了,眼下得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筹备阿哥和三公主的婚事上,索性将阿哥个人的事先放一放。

按道理来说宫里下旨赐婚后男方就该尽早行纳征礼的,但圣上考虑到秦府本就离安宁城远,家里也没有一位有经验的女主人操持,因此特地批准了他们秦家多些准备的时日。

圣上考虑的周到,不代表他们做臣子的就可以不懂事。

秦徊每日每日的从早忙到晚,终于是赶在圣上所宽限期日里的前几日,将要送入宫中的一应聘礼给准备妥当,待明日装箱时再次清点几遍,就可以命人日夜兼程的尽快送到三公主手上了。

今日又是忙到太阳落山才回到朝露轩,夏日的晚霞总是能将天际烧得灿烂而又热烈。

然一进门,秦徊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春祺便十分着急的从外边小跑着进来,说有一封从南涧城来的信需要小姐亲自过目。

秦徊一脸疲惫的接过信,“南涧城来的信?难道是顾抱儿写给我的?”

重重的点了点头,春祺催促道:“小姐快打开看看吧,信使说顾大夫送来的这封信是加急的,想是真的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

秦徊闻言,手上加快了展开信封的速度。

将信纸平铺开来以后只见几个大字赫然跃于纸上——

山鬼帮尊主受伤,生命垂危,速来带我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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