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爸爸,下辈子,保护好女儿好吗?

这一刻,

落寞、委屈、孤独等等情绪涌上了许云裳的心头。

她想起,

自己幼时对父亲完全没有概念。

直到认字,才知道爸爸这个称呼。

从小到大,

别的小女孩总是可以骑在爸爸的肩膀上,去游乐园,去鬼屋,或者听爸爸讲那个年代凶险的异兽,以及牺牲的英雄们。

而许云裳的父亲,

就是其他女孩的父亲口中,那些“牺牲的英雄”……

伟大吗?

很伟大。

但,心里没有埋怨吗?

不可能没有。

有时候,

许云裳真的很希望,她的父亲不是人类的英雄,只是她们母女的英雄,这就足够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

二年级的时候,母亲告诉她,“不要和那些骂爸爸的人说话,也不要争辩,离得远远的就好了”。

当时许云裳不理解这句话。

班上一个戴着眼镜的胖男生,

带头欺负许云裳,

组了个小团体,说她家里是捡垃圾的,说她很脏。

女生们,

也因为许云裳生的粉雕玉琢,

成绩又很优异,

很是嫉妒!

所以就逮着她身上的旧衣服,这唯一的“缺点“,

跟着胖男生一起污蔑、孤立许云裳。

撕书本、泼水、抽屉塞垃圾、掐胳膊,tefu.org 柠檬小说网

幼小的许云裳,都默默地忍受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表情再委屈与难过,都没有真正流过眼泪。

直到……

这个胖男生,

说她的父亲其实不是英雄,上了战场就直接死了,就是进去当炮灰,是混来的英雄称号。

他说,

如果许云裳的父亲还活着,也绝对赚不了多少钱,肯定是给他那有着五家连锁超市的父亲打工的下人!

那一刻,

许云裳情绪失控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直接掀翻了这个胖男生的桌子,然后把他的书全部砸在他的脸上。

后来,

她的班主任身边跟着那个胖男生的连锁超市父亲,厉声责问她,训斥她。

年幼的许云裳,只知道苦苦哀求不要告诉自己的妈妈。

她不想给妈妈添麻烦,

不想让妈妈低声下气地和工厂的老板请个假,然后再低声下气地来和老师和对方家长道歉。

哪怕这件事情,

她好像是受害者,好像没有做错什么……

这件事情,最后因为胖男生理亏,就这么息事宁人了。

许云裳依旧记得,当时班主任和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冰冷而鄙夷的眼神。

胖男生的父亲骂她:“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小女表子。”

那天晚上,她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很久,

心里想,

如果父亲在就好了……

如果,

父亲不是人类的英雄,

而是当她一个人的英雄,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然后把那个欺负她的胖男生,还有用恶心难听的词汇骂她的中年男人,都打得趴下……

那该有,多好呀……

很多年以后,

许云裳才慢慢地明白了母亲当年的教导。

为什么不要和那些诋毁她父亲的人争辩?

因为,

一个连自己族群的英雄都不知道尊重的人,

是无可救药的!

就像是路边的野狗,见谁了都要吠一声,

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愤怒,为什么对每个人都龇牙咧嘴,但它就是要这么做!

……

过往的回忆,一幕一幕,清晰地从许云裳的眼前闪过。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被水雾覆盖,眼前朦胧一片……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偷偷地看了眼王金武,

发现对方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才悄悄地舒了口气。

她深呼一口气,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看着自己写下的话语……

“如果我能跟父亲说一句话,我想说:

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真的好难呀。

总是会有醉鬼敲我们家的门,有流氓在楼下喊叫,

夜晚听到摩托车轰隆的声音,我和妈妈都会惊醒,又冷又怕……

但我们也慢慢学会保护自己了。

会在枕头下面藏一把剪刀,

我也习惯了睡觉的时候缩成一团,

这样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如果有来生,爸爸,你做我一个人的英雄吧,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女儿……”

……

呼。

“王老师,麻烦您了,表格我已经填写好了。”

许云裳鼻子还有点红红的。

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王金武没有抬头,说道:“我刚刚接到通知,明天下午,所有学生必须到校,校长要开学校大会,到时候会有咱们安全区的领导过来!”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任何人不得缺席,否则,直接开除学籍!”

许云裳呆了一下。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这么重要?

“好的,谢谢王老师!”

“嗯,表格放这里就行了,你走吧。”

许云裳刚转身,王金武终究是于心不忍,

这孩子……

真的太苦了!

他沉沉地说道:“对了,云裳,如果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以和老师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有点积蓄,你若是应急,可以问老师借。”

“谢谢王老师!”

许云裳身子怔了一下,说道。

在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中长大,许云裳从来不会随意接受别人的善意,但懂得真诚地感谢每一份善意。

刚准备离开辅导员办公室,

突然,

许云裳的脚步再次顿住,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才压下去的落寞、沮丧情绪,再次从心底翻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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