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告别

开门的事廖辨,他推开门之际,见到了林琅和萧钰,面色沉郁。

但他还是道:“两位请进,两人随便吧,草民没有什么可以接待的。”

今日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廖夫人和他的女儿都不在这里,没了廖夫人的打扫和整理,原本干净整洁的院子凌乱不堪,画纸七扭八歪地落在了地上。

看样子廖夫人和女儿已经走得很久了,林琅心道,怕是当时她和萧钰离开的第二天廖夫人和那位千金就已经走了。

林琅又往前看,亭子里面,有一幅画已经装裱上了,高高的垂挂着。

林琅从这个距离看不太清画,只觉得上面一片血红。

她安静地和萧钰走了上去,这下彻底看清了这幅画,残月之下,白骨森森,堆砌成山,血意弥漫,这画寥寥几笔,竟有一股勾魂夺魄的恨意。

她依稀记得萧钰离开之前告诉廖辨画作的名字-歧途。

林琅心底咯噔一声,她猜出廖辨这画的意思,他在暗喻萧钰得到这一切都是他杀了不少人才得到的。

但在林琅心底,萧钰并非双手沾满鲜血之人。

纵然他真的如同这般,也是像前世一样,被那群人逼迫。

萧钰也打量起了这幅画,这幅画纵然是寥寥几笔,却是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萧钰感慨廖辨的才华,又遗憾他们过去错误的相逢。

不然他们也许不会闹成如此,廖辨也不会因为畏惧他而让自己的夫人孩子离开这个小院,偷偷躲了起来。

这幅画在讽刺他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却双手沾满了鲜血,浓浓的意味已经要穿透纸张,恨不得是当着面骂他了。

照过去的常理说,他该是阴郁地笑着,计划该给廖辨安排一个终了的结局,但此刻他不再继续之前的路,他不再走过去的路了,他已经选了新的路途。

他重新选择了一条路。

他过去不愿撕扯和父皇的假面,如今他不会再将父子之情放在眼前。

和过去不同,他只是摘下这幅画,瞧了瞧画作,他将这幅画卷起,不同于以往,没有一如既往的嘲讽,也没有过去的凉薄,只是安然而又了然地说:“多谢夫子,让廖夫人和千金回来吧,孤不会再来找你了。”

廖辨愣住了,他瞧着萧钰正常的模样,不可思议,萧钰很会骗人他过去就被萧钰骗得再也不愿意入宫,和他的师徒关系彻底断了。

廖辨见过萧钰真实的模样,如今却也觉得面前的萧钰也是真实的。

只是如今萧钰身上就像是有了人气,更像个正常人了,他主动让自己变了。

变得不像他自己,却又是他自己。

像是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廖辨目光挪到了林琅身上,不得不说,这个长公主真是个神奇的人物,短短一时之间,竟然让萧钰改变了这么多。

“你变了。”廖辨表情复杂。

“是么,其实孤早就变了,只是夫子你一直没有见到罢了。”萧钰平铺直叙地说出来,但他说出来的时候,目光端视着林琅。

林琅原本并没有瞧着萧钰,但她只觉得自己身上落了一道浓厚的视线,她回神一瞥,对视上了萧钰的目光—浓情、珍视,和很多人瞧着她的目光相同,又截然不同。

林琅沉默不语。

“夫子,孤和姑母离开了。”萧钰道。

林琅突然开口,“你先走吧,我想和夫子单独再说几句话。”

萧钰怔了一下,他不知道林琅要做什么,但他知道林琅必然有自己的理由,于是起身温和对林琅道:“好。”

萧钰出门之后,他没有停留下来,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回府吧。”

车夫挥动鞭子,离开了巷子。

林琅从地下捡了一张废稿,上面明显又雨水打湿的痕迹,已经瞧不出之前的模样了,但上面那浓浓的恨意恨不得破纸而出。

原来刚才那副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减轻了许多。

廖辨并没有开口,他只是瞧了瞧林琅的行为,随后林琅终于开口:“夫子,我听闻您和萧钰闹起来是萧钰算计了您。”

廖辨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道:“草民和太子终究是理念不同。”

“你恨他,你觉得他绝情,确实这样,于你而言,他确实绝情了些,不过相对于你那两个徒弟而言,他很善良了。”

“不可能!”廖辨看着赵静和赵恭长大,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秉性。

林琅只是笑笑。没有说起萧钰,只是从她遇到萧钰开始讲起:“本宫是被萧钰带回来的,京中人说我们旅途艰辛,其实他们传错了,我们不能说是旅途艰辛。”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廖辨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早就猜测是太子夸大了自己,但还没有多想下去,就见林琅目光冷然,语气带着霜雪:“我们不仅仅是路途艰辛,我们是九死一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追捕我们的人,没有办法,我们才上了赵夫人和赵公子当时所在的船,赵夫人在当时确实对我持有善意,但那只是伪装罢了,在之后她杀了赵恭之后,立刻将脏水泼到萧钰的身上,彻底要让萧钰死在那里,而赵公子则心底只有一腔孤傲,他瞧不上别人活得比他好,在上传的时候,是他第一个为难萧钰。”

“不可能!”廖辨反驳。

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又说了赵夫人是如何锲而不舍在之后打算烧了她的,她每说一句,廖辨的脸色就愈白一分。

“在你眼底,萧钰害死了很多人,但在我眼里,很多人都是活该而已,仅此而已。”

林琅起身。

“你会一直帮他么。”廖辨沉默半晌,终于问了出来。

“至少我是愿意看到他称帝的。”林琅说了实话。

她离开了,没有回头。

留下廖辨一个人,他之前觉得萧钰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阴险狡诈,在枯萎之地活下来的狠毒之人。

如今看来,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了过去,蒙蔽着双眼。

林琅又走到了赵氏姐弟的府前,府上挂着悼念的白话,看样子杨锐已经很好办了葬礼。

她喃喃道:“终结了,逃难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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