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内鬼

“这么个作恶多端又狡猾奸诈的水匪头子,一个当着全城百姓砍死前太守的人,你居然觉得他会信招安的鬼话?”荣嘉道,“朝廷不凌迟他算不错了,再说了当水匪也许就是人家的志向,这朝廷上一个破官,他还不一定稀罕。”

这天高皇帝远的,荣嘉讲话也放肆了不少。他怼人的本事也始终一流,庄砚山是文臣,打不过他也就算了,现在发现自己还说不过他,不禁有些汗颜。

颂文太子和他说过,荣嘉这人颇刚愎自用,刚开始得捧着,等关系处好了之后,应该还是比较容易拿捏的。

他也的确捧了几天,有时夸完他英明神武,少年的确傲得连下巴都抬高几分。但是……这有什么用啊,荣嘉似乎根本就不屑于和他说话,即便他偶尔搬出太子的名号也不好使,眼见着计划不太对,庄砚山也着急,所以总是催促他走水路走水路,说百姓们等不了了,可荣嘉总是一脸的坦然。

“等不了也得等,我若死了,他们可就真一时没了盼头。”

……说得好有道理,庄砚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cuxi.org 猪猪小说网

没办法,他随身携带了信鸽,准备传信给颂文太子。军中信鸽是常有的,以方便随时能与金陵那边联系,庄砚山将自己带的那几只信鸽也混了进去,但他认得它们独特的花纹样式,于是翻找了出来,将事先写好的信条塞在其中一只的腿上,沉着夜色,找了个无人角落放飞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鸽子扑棱棱扇着翅膀,刚爬上空中,一支箭呼啸而过,www.youxs.org,直挺挺地在空中掉了下来。

庄砚山悚然回头,看着正放下弓的荣嘉。

少年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了,还带着自己的两个亲卫,几个人跟个鬼一样,穿着披甲带着重弓,居然还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背后。

庄砚山冷汗哗哗地流,一时间腿像是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荣嘉对着自己的一个亲卫讲:“你去捡过来,今晚就烤了,给小爷加个餐。”

那个亲卫果然就去捡了,刚拿到手,庄砚山忽就扑了过去,伸手想要去夺,可是不光没抢到,甚至被那个士兵踹了窝心一脚,半天没能爬起来。

庄砚山于是只好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小将军不要误会,这鸽子是我和自己的家人通信用的,贱内正怀着孕,我是怕她太过思念我,所以才……”

“哦?庄先生可真是个情深义重之人啊。”荣嘉冷笑,“不知所写内容,可能给我观摩观摩?”

“这个不太好吧,都是些闺房私密……”庄砚山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可是无论他怎样哀求,荣嘉仍是从鸽子脚上的细竹筒里取出了一枚小纸条,拿在手里迅速扫视了一眼。

庄砚山现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荣嘉看不懂这上面经过加密的文字。还是颂文太子更深谋远虑,为防止情报外泄,特地嘱咐他们采用别的方式去写,这样哪怕被中途截取了,别人也是看不懂的。

荣嘉果然皱了眉头,将纸条递给在身边的两个亲卫,其中一人思索了一会儿道:“这好像是古回纥的文字。”

说这话的正是广平王府的荣三郎,他在京中担任的是鸿胪寺少卿,有时会去接待外来的使臣,因此见多识广。

方才踹庄砚山的则是五郎,这兄弟二人此刻乔装打扮了一下,便是庄砚山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回纥文不是失传了吗?”五郎问道。

“非也。”三郎摇头,“只不过他们灭国之后,人口大量减少,不过还是有族人聚居于西北地区的盆地,就在大哥西域都护府的管辖范围内。实在不行,我照抄一封,请大哥破译出来,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也不算难事。”

庄砚山听着他们几个人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可惜他们隔得有些远,他听不太清,只心里暗自察觉不妙。

荣嘉回过头来看他,一时间连眼神都变得阴恻恻的。那少年方才还是犹如开玩笑一样的口吻,如今却好似随时能提刀让他命丧当场,庄砚山怎能不怕?可是他更怕的是背叛太子,思来想去,他竟已无路可退了。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一味嘴上逞能。

既然不知那封信内容究竟如何,荣嘉若是现在杀他,就有构陷之嫌,甚至要担上凶残嗜杀的罪名。

庄砚山看着荣嘉一步步逼近,急得说了许多话。

可荣嘉只是道:“放心,你可是太子殿下的幕僚,我没那个胆子杀你。但是,今夜的消息若是放出去,你能不能好好活过几天,这得看运气了。”

“我们这太子殿下,应该不止派了你前来吧?”少年声音低沉森寒,庄砚山则听得浑身战栗。他才发现一直是他看轻了这个少年,不光是他,连太子殿下亦是。

你以为别人是可随意拿捏的棋子,可实际上那人才是掩藏得极深的弈者,其心机深沉,远远超过其年龄阅历。

翌日,庄砚山通敌的消息就在军中传开来,少年将军将那人五花大绑,白日里高高吊着示众,夜间则将人押送到单独的营帐,专门安排了王府之前的府兵把守,五郎则负责在里面对庄砚山进行严刑拷打,庄砚山倒是有几分骨气,宁死只是说冤枉,可是当他没有力气的时候,五郎就高声地重复那些庄砚山从未说过的话,真是想方设想地去点太子的名。

五郎性格耿直,其实总觉得这么做不太好,毕竟他们也确实看不懂那纸条上写的什么,万一冤枉了人家怎么办?

他想告诉弟弟,这样多多少少有些卑鄙,但是荣嘉根本不听劝告,只是颇有些冷漠地说道:“我又没杀他,只是让他受些皮肉之苦,顺带诈一诈旁人罢了。无论安砚山那信是给谁,他这都是在私自通信,理应惩处,正好也借机看一看,这军营里还有多少人在替太子卖命。”

“颂文他……”五郎欲言又止,“我总觉得,他是个很温良的人,一个人或许伪装得了一时,但是他从小到大性格都很好,这总该不是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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