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是偶然不是的。

半个时辰后, 俩人坐在甲板上,玄朱盘着膝盖,阙玉半蹲着, 一只爪子搭在玄朱手腕上,查看她的情况。

她的脉搏有古怪, 忽强忽弱,除此之外什么都瞧不见。他的神魂被天道桎梏和五方圆锁同时封印, 困在识海里,神念出不来,然无法扫探她体内的状况。

虽然如此,大概也能猜到,是神魂上的『毛』病。

修仙者再厉害,神魂也是最脆弱的,轻而易举就会被人毁掉。

比如搜魂术,法术一停, 修士神魂俱灭, 爆对神魂折损也很大。

总之神魂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伤害, 否则要花许多年才能养好。

他当年就是,但他只是少了一部分记忆, 玄朱这直接傻了, 看来受伤很严重。

到底怎么了?

他在这边发愁的要,一点头绪都没有,那边玄朱在认认真真数他的尾巴。

她连‘一’都不会数, 就只是点一点他的尾巴罢了。

阙玉仰躺下来,心说完了,真傻了。

任他想破脑袋都琢磨不通,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他突然忆起一件事。

可能不是突然, 是这傻孩子钻牛角尖太投入,把己纠结傻了。

阙玉摊开手脚,莫有后悔,早知道不让她己思考了。一向听命事,心眼一根筋的人推敲不了这么大的问题,于是卡住了。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就像给傀儡兽下了一个它做不到,或者它不可能做的事一样,超出了它的范围,它反而速度变慢,最后整个运不了。

所以放不放他这事对玄朱来说这么难抉择吗?

直接把她想傻了。

阙玉:“……”

我真是欠啊,早知道还不如给她讲讲道理,只要有理,玄朱还是听的。把丝丝缕缕的利害关系搞清楚,明明白白一,她可能不会变成这样。

其实只是他的猜测,是不是还不一定,但他觉得肯定和这事有关,也许还掺合了别的。

走火入魔了吗?

她的真元很平静,没有狂暴的迹象,走火入魔不是这样的。

阙玉仔细想最近发的事,四个极寒之地的化神期袭击了她,法力化身有折损,化身里有主人的精血,虽然力量来了,但是精血没了。

损失一精血会受伤,但没这种重,而且不可能影响到灵魂。

再往前就是伏疾的事了。

伏疾!

阙玉忽而精神一震。

是啦是啦,伏疾习毒,那天在那么近的距离下爆,玄朱还像送上门一样贴在他身旁,他体内的毒定是蔓延了出来,影响了她。

当年他就是被伏疾用毒困住识海,不让他灵魂出去,围住他的神魂,一点一点吞噬。

后来他被雷劫打,洗去了一部分,加上修为提升,那毒经奈何不得他,但也像附骨之疽一般,十分难祛除。

这也是他为什么提醒玄朱千万不要让伏疾的毒进神魂的原因。

看来经晚了,毒经进去了。

先是伏疾的毒,又有诛仙阵损失精血,再加上钻牛角尖,诸多事件凑在一起,才让她变成这样的。

阙玉:“……”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还是想想办法让她恢复吧。

如今只有两种法子能治好她,第一激发她的玉体莲心,让她保持一丝理智,己将毒驱逐出去。

要是可以的话她早就己来了,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的玉体莲心也被破了,没起作用。

那就只有第条路可以走。

他的修为恢复,由他给玄朱清理,毒没了她然会好。

阙玉在脖颈下『摸』了『摸』,他将天前孔弈给的本命尾羽藏在五方圆锁上,和法力球一起挂着。

阙玉取下来,用法力球往里头灌上真元,仅一下那根羽『毛』便轻轻地飘了起来,随后以穿梭时间和空间的速度离去,召唤它的主人。

阙玉就在原地着,他经分开了天,孔弈除非乘传送阵,否则起码也要天时间才能到。

毕竟是双方赶路,他这边在离远,那边也是,孔弈是化神期,一般的传送阵载不动他,必须要用大城的,他找到大城又要花费不少功夫。

没个三五天不,只希望这三五天平平安安不出事吧。

阙玉头望了一眼还在数他尾巴、怎么都数不明白、但是很执着的玄朱一眼。

他早饭还没吃,玄朱这个样子显然是做不了饭的,阙玉只好己来。

他往船舱内走,玄朱跟着他的尾巴,他尾巴到哪,她就去哪。

阙玉缩了尾巴,她才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

阙玉暂时顾不上她,狐身做不了饭,他必须换成人身。

以前次次变化,玄朱都会用领域将他罩在里头,不让别人看。再不济也有禁制,没人观得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干不了那个活,阙玉只好己钻进被窝里,换好衣裳才出来,一掀船舱口的帘子发现玄朱又不见了。

???

去哪了?

他第一反应是去她空间里找,没寻到人立刻出来控制着一寸方船,沿着地面搜。

这次时间很短,还有了经验,很容易在林中瞧见人。

远远的便望见她身上绑了好只白『色』的小锦鼠,似乎发现了他,这次不他问,个儿指着小锦鼠道:“阙玉。”

阙玉:“……”

很好,又叫她寻到了一窝阙玉。

一刻钟后,也没有外的让他骗了船。

阙玉是发现了,只要她瞧不见‘阙玉’,就会出去找,寻到谁全看缘分。她似乎觉得所有白『色』的,带『毛』的都是阙玉,也不管大小和模样合不合适。

平时定是没好好看他,连他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晓得白『色』的,带『毛』的,必须要他提醒特征她才能反应来。

说起来他昨天明明就在她怀里,从始至终没有离开,白『色』的,带『毛』的,条件完全符合还跑出去找。

终于『露』出本『性』了吧?

家里有狐狸精了还要去外面寻狗。

人啊,要不是规矩和世俗限制,早就想三夫四宠了。

阙玉一边被她气的不轻,一边撸起袖子做饭,还要顾着她,要不然她肯定又跟头两次一样出去找阙玉。

本来就一直在船上,她的身边,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这样也阻止不了她往外奔。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像了,完全就是借着机会出去花心。

果然跟元莲一起学坏了,花花肠子越来越多了。

阙玉维持着人形模样,后面难得显出九条尾巴,扬在空中,让玄朱拉着。

她现在跟个孩子似的,就认这个。握着也好,他可以时刻感受到她在不在。

还以为如此就,万事大吉,结果一顿饭才起了个头,身后的力道忽而一松,他第一时间扭头,只瞧见一道白光飞远。

阙玉:“……”

玄朱又又又跑了。

九条尾巴都束缚不了她。

看来不光变傻,还有可能金鱼记忆,一会儿没提醒她,就觉得他不是阙玉,要出去寻‘真正’的阙玉了。

阙玉叹息一声,擦了擦手上的水出去寻她,倒也无需去太远,只要附近有白『色』的,带『毛』的就能找到她。

果然没多久在一群白『色』的小鸡群里发现她。

阙玉:“……”

分了,羽『毛』和□□差这么大都能认错。

我在玄朱心里就这样吗?

阙玉边翻白眼边喊她,施展了三寸不烂之舌十成十的功力,终于再次将人哄来。

这又积累了不少经验,隔一会儿告诉她一次‘阙玉’什么样?

尖耳朵、九条尾巴、穿一身的紫衣,缚着绑臂宰小鸡,不是这样的都不是阙玉。

了一会儿又反复叮嘱她,尖耳朵、九条尾巴、穿一身的紫衣,缚着绑臂摘竹荪。

每次玄朱都会乖乖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他怎么说,她就‘嗯’‘哦’‘好。’

相处好像没有变,以前也是这样的,他说,玄朱听,唯一的区别是以前他在玄朱怀里好好享受就,现在他动手,玄朱拉着他的尾巴。

他给少下的任务,如果她能握着一个时辰,就带她去寻找‘真正’的阙玉。

好家伙,她想都没想上当,当真握着阙玉的尾巴,想让阙玉带着她去找‘阙玉’。

阙玉都对己产了怀疑。

我到底是不是阙玉?

纠结完继续带着少去河边洗竹荪和小鸡。平时看太多玄朱弄,感觉还挺容易,到他手里就不。小鸡洗不干净,还折腾出一身的油,剪肚子的时候干脆剪到己的手。

大拇指中间那块肉出了一条血口子,疼的他一松,小鸡掉了下去。

平时经常在这处清洗小鸡,内脏直接掏出来喂水里食肉的鱼,一早有鱼候在周围,他捂住伤口的功夫小鸡被鱼用身子推去深处。

阙玉正待去捞,有人更快,一阵蓝光『荡』开,小鸡受法力牵引,到了一个人手里。

玄朱从他背后走来,蹲在他身旁,拿了剪刀己熟门熟路开鸡肚子掏内脏,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做无数次一样。

她也确实干不少,基本上每天都在做这活,不知道是本能的反应还是如何,都这样了居然还记得步骤,老老实实一只一只清洗。

阙玉嫌宰鸡拔『毛』麻烦,就杀了两三个,他本来想趁着玄朱这个样子,管不着他,一口气炖个十来只来着,结果败在开头上。

宰小鸡太麻烦,要很久放出血才不会有腥味,他干不来这种细致的活,想着凑合凑合填饱肚子得了,不要求别的,大不了待会儿多放点竹荪,竹荪好洗。

玄朱倒是不怕事多,一接他手里的活,他这边登时闲了下来,有空打量玄朱。

她洗着洗着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抬头四处『乱』看,在找‘东西’似的。

怕是又想不起来阙玉什么样子。

阙玉瞧见她的眼神扫己,没认出来,乎没怎么停留,站起来就想走,他及时出声。

“阙玉喜欢吃小鸡,你把小鸡洗好炖了不用专门去找,他己就来吃了。”

这句话似乎叫玄朱想起什么,歪了歪脑袋,不知道在衡量,还是如何,半响又蹲了去,继续洗小鸡。

她虽然人识不清,但还残留了东西,只要从旁指点她,她就能想起来。

阙玉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坏主。

“阙玉遇到危险了,只有我能帮他,但是我被东西困住了,你帮我解开,我就帮你的阙玉怎么样?”他伸出手,给玄朱看腕脖上的五方圆锁。

“用你的空九式,和天道桎梏合力,一下就搞定了,不麻烦的。”

她只是暂时忘记了,提示她,她很快就会记起己的绝招。

有她这个更快捷,更方便的帮手在,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天后才能赶来的孔弈?

怕是他到了,黄花菜都凉了,玄朱不晓得能跑多少次,他又能找多少次。

万一哪次失误,就寻不着了。

‘天道桎梏’和‘空九式’对玄朱来说太熟悉,她果然有反应,拔『毛』的动作一顿,一双黑黝黝的瞳子看向他手腕。

了许久又扭头,继续手里的活。

???

阙玉还没反应来,她身上经溢出来法力,不是帮他解五方圆锁的。相反,在他还没反应的时候将他变成了狐狸,背后布条展开,缚在他身上,将他牢牢绑在她胸前。

阙玉:“……”

好像非但没成功,还唤醒了她别的记忆,叫她反应来他就是阙玉。

阙玉突然想起以前,那会儿也是这样,只要一出事,亦或者他起了逃跑的心思,玄朱就会将他带在身上,塞进布包里。

现在都这样了居然还能干一样的事,不愧是她。

说起来刚刚让她洗小鸡她做了,逃跑她也跟以前似的捆他,那能不能再干点别的?

阙玉伸开爪爪给她看,“玄朱,你的阙玉爪子流血了。”

玄朱像是才瞧见一样,搁下小鸡,洗了洗手,拉着他的爪子检查。

她变傻之后不仅迟钝了许多,眼还瞎了,不说的话她己想不到,但是讲之后他的待遇还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阙玉坐在她胸前,看她给那只爪爪抹『药』包扎,这个活也十分熟练,下搞定。

果然有记忆还留存着,就像本能,刻进了骨子里。

他对玄朱来说如修炼一般重要。

或者说比修在她心里份量还多,她没有时刻念叨着打坐,倒是经常把‘阙玉’挂在嘴边。

阙玉望着包好的爪子,后知后觉反应来。

只要她认为他是阙玉,就还跟以前没差,会被她细心呵护和照顾。

不认为他是阙玉时,他就是阿猫阿狗,她要去找真正的‘阙玉’了。

阙玉人在她怀里,禁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这个渣渣,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讲她痴情吧,她又记不住他的样子。说她无情吧,只要想起来就对他无比的好。

反正今天的小鸡汤是喝上了,味道稍微有点变化,不是忘记放盐就是大料。

有一次干脆连洗好的竹荪在眼皮子底下都能忽略,就那么干炖小鸡。

阙玉经很满足了,有的吃总比喝西北风好,最不济亦比他己来更得劲。

懒得人就不配挑剔,给什么吃什么,很好养活。

饭的事是不愁了,阙玉还有一件『操』心的,不敢睡,怕己俩眼一闭,玄朱立刻忘记他的样子,跑去找别的‘狐狸精’。

阙玉午睡都没歇息,晚上强撑着精神给她讲‘阙玉’的事。

只要是关于‘阙玉’的,她就很老实。

边讲边拉了她背后的布条,系在己脚腕上,一边一个,打上好个结,确定她解不开后才眯着眼,昏昏欲睡,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阙玉曾经也有个小孩,如果没有外的话……”

经有睡去的思。

玄朱推了推他,让他继续讲。

阙玉勉强张大眼睛:“如果没有外的话,他会静静地小孩大……”

玄朱又戳了戳他。

阙玉:“……”

我真是世上最命苦的狐狸。

其实他也不敢睡,担心一觉醒来玄朱没了。

狐狸的心脏可是很脆弱的,再来两次还能跳得动算他幸运。

阙玉只好垂着眼皮接着道:“要是小孩好看,就娶来当媳『妇』,不好看就当兄弟,妹妹也成……”

声音越来越小。

“跟小孩相处很开心,没有尔虞我诈,也不用担心被背叛,小孩很信任他,在她那里阙玉觉得己很重要,在被人重视着,从他母亲后,他再也没有那种感觉。”

“仿佛他是个多余的一样,到处都不需要他,不仅如此,他还讨厌他,厌弃他,他真的够了那种日子。”

“玄朱。”

声音小到乎听不到。

“谢谢你即便这样还记得他,还知道给他做吃的,还会给他包扎伤口,还……需要他。”

只要有人需要他,他就觉得己的存在是必须的,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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