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如拨云雾以见天日

“牌票?等等……你说你破案了?!”

粱捕头猛然从案牍前起身,没了往日的深沉。

可等他一站起来,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仅仅翻了几页卷宗便可破案,办案又岂能如此儿戏。

一旁那刀疤脸不忘讥讽道:“不愧是许捕快亲自举荐的神捕啊,这么快便破案了,那就有请我们这位神捕给大家好好掌掌眼了。”

陆谦却是看也不看对方,直接将目光转向了粱雍。

“你!”多番被无视,刀疤脸不由觉得脸上无光,指着陆谦有些下不来台。

“头儿,平城内是否有一广善斋?”陆谦对着粱雍沉声问道。

粱雍皱眉,却还是答道:“是又如何,难道这广善斋与此案有关?”

陆谦点头:“不错!”

“荒谬,那广善斋主家多次布施于民众,以行善积德为己任,岂会牵扯此案!”

刀疤脸冷笑否定。

粱雍眯了眯眼,并没有否认刀疤脸的说法。

县令大人极其看重这起失孤案,故而责令他亲自去跟,包括其中涉及到的嫌疑对象,也是他记录在卷宗。

他也很难相信,像广善斋这般广施善行的机构会是人贩子。

他们可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自广善斋成立起便开始施粥于民众,一并缓解了官府的压力,为此,县令老爷还亲自为其提了词牌。

算起来都快有三月之久!

有这般物力财力,又何必做那小贼。

陆谦不以为意,不疾不徐道:“从卷宗上可得知,这广善斋布施之举已长达近三月,无一日中断,属下尚且不怀疑其意图,但敢问,如此之久的布施,其财力消耗究竟会达到一个怎样的数字。”

粱雍张了张嘴,顿时就愣住了。

而一旁的刀疤脸却仍旧固执道:“广善斋主家,曾为商贾之子,区区米粒又岂会伤筋动骨。”

陆谦则冷笑道:“那粥内掺有荤腥又作何解释?想必这一点,诸位应当非常清楚吧。”

这年头在衙门当差的哪有不刮油水的,早市摊贩,亦或是商铺小店,对于差役而言等同于自助餐,捞你点吃的都算客气。

如果不懂得规矩,别说安稳做生意,改天就能派人来给你上封条。

这些差役权柄不大,却比地痞流氓还要难缠。

要不然,也不至于小小白役就能让人挤破脑袋,至少吃食是绝对不愁了。

这粥里究竟是什么味道,这些差役岂会不知。

如果施粥还能算是能者多劳,而一旦这其中掺了荤腥,便不亚于割肉喂鹰,至于么?

在大乾,普通人一年都不见得能沾上一点荤腥,而那广善斋主家是广源寺俗家弟子,这样的行为更是让人觉得可疑。

原本一切单独拆开,并不引人深思,如今被陆谦这一串联起来,就哪儿哪儿都透露着古怪了!

甚至连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吃瓜群众,也陡然陷入了沉思。

被陆谦这么一呛,刀疤脸当即有了哑火的趋势,但一想到连一小小白役都敢挑战自己的威信,还是厚着脸皮强撑道:“人家广善斋打得什么主意,谁说都做不得数,若布施行善之人皆被人恶意揣测,那将会让多少人寒心,更何况这和那些失窃的家禽又有和关系?”

等得就是你这句!

陆谦目光逐渐变得锐利:“广善斋施粥对象主要是谁?”

刀疤脸不耐烦道:“自然是那些流民与乞儿!”

“那果蔬与荤腥采买的对象又是谁?”

“那还用说,卷宗上不是有记录么,是那些村……额……”

刀疤脸觉得对方是故意在戏弄自己,可随着二人一对答,他猛然像是想倒了什么,有些卡主了嗓子眼。

近期的畜牧失窃案,可不是来自村农么……

还不算太蠢!

陆谦翻了翻白眼,旋即轻笑道:“是不是觉得有些蹊跷!”

然而,沉默中的粱雍却是摇头道:“这多少有些巧合成分,从村农手中采买畜牧与果蔬,的确低廉,这本身并没有问题,没有证据,你不能一口咬定那些失踪的家禽便是广善斋所为。”

既然打算盗窃,又何故先施以银两,不是多此一举?

陆谦一脸满是笃定道:“这必然只是作为掩饰,而这形式上的采买,其数量必定不多,所花银两有限。”

粱雍再度沉默,但神情也是更为复杂了。

自己的确没有详加调查这一点,可粱雍觉得陆谦之言多数属实。

毕竟是自家的总捕,陆谦语气适当的松软了几分:“头儿,如果我说这广善斋能够在暗中操控那些孩童与家禽,你觉得还会是巧合?”

粱雍先是一怔,呼吸陡然变得急促:“此话当真!”

粱雍毕竟是老捕快了,即使思维不如现代人那么跳跃,经由陆谦这么一点,原本诸多不合理的地方,越发变得可能。

陆谦下意识直了直腰杆:“除去不可能的因素,留下的不管多么不合理,一旦巧合过分参与,那一定就是事实真相。”

粱雍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应,却莫名觉得一阵鸡皮疙瘩,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装完这一波,陆谦悄悄附于对方耳侧,将自己的想法全部道了出来。

渐渐的一脸死板的粱雍,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越来越丰富了。

先是面色发紧,随即满目震惊,变得不可置信,直至最终陆谦道完一切,猛地拍起陆谦的肩膀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若是一切属实,此案你当居头功!”

说罢,粱雍又是对着一脸懵逼的许巍表示肯定道:“许巍,你当真给我带来了一名福将,你这侄儿若是不加入我衙门,也就太暴殄天物了。”

许巍方才也只是在提供情报,还没有想透关键那一层,一时不该如何作答,只好在一旁赔笑。

倒是陆谦鸡贼的很,不着痕迹地送上彩虹屁:“若无头儿将一切重要情报附于卷宗,小子又岂会发现各中蹊跷,说来我也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全凭头儿与诸位前辈立功在先!”

年少聪慧,而不居功自傲,很好!

陆谦这一番话,舔得粱雍耳背一阵叫爽,让得粱雍越发满意。

他笑着虚点了对方几下,随即雷厉风行的离开了卷宗室:“我立刻便去找陈大人领那牌票,你们各自准备,稍后便随我去将人逮捕!”

见状,满堂不明真相的捕快,一个个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都听得一知半解,却大感震撼。

难道说,这案子真叫一个小白役破了?

而原本与刀疤脸距离相近的捕快,则是不动声色地悄悄与之拉开了一些距离。

破案大家或许不一定在行,但政治嗅觉,却一个不弱。

这秦捕快,今日对广善斋的态度似乎过于暧昧了一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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