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捉摸不定的余叔叔气也气不了两日,珍珠种植在即,开工前他还是不请自来。
一个个手掌大小的河蚌被泡在水中,工人们按照沈雨醉的吩咐分好了组。
第一组负责捞取河蚌和撬开河蚌的外壳。
这个小口大概只有一指宽,且不能伤了河蚌。
第二组是最重要的种植组,挑选的都是细心手巧的人,其中还有几个懂点医。
尽管给人看伤和给河蚌开肚完全是两回事,但至少算是个心理安慰嘛。
关于取细胞小片和放置珍珠核的步骤沈雨醉已经说过好几遍,能不能操作好就全看他们的了。
植入完成后河蚌出现死亡是必然的,但只要剩下一成就有得赚。
这些河蚌在南方不值多少钱,自打余度开始收,附近不少水性好的孩子或是乞儿都会下水去捞。
只要位置挑选的好,一天捞上几十上百不成问题。
结果就有个孩子脚抽筋差点没上来,幸好当时周围捞河蚌的人不少,这才没酿成大祸。
孩子上岸后第一反应是去找他的网兜,就怕丢了到手的铜钱。
沈雨醉本想说要不就别收孩子的河蚌了,这样他们也就不会冒着危险去赚这份银子。
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在生存面前不分长幼。
捞河蚌是去冒险,可不捞,很多孩子连饭都吃不上。
她更担心不收这些孩子的河蚌,这些孩子依旧会去捞。
不直接卖就要找人代卖,万一碰上坑人的,危险他们承担了,最后得利最大的成了中间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她管不了,只能由着余度的人继续收购。
种植好的河蚌就要转移到湖面上搭好的渔网里,按照不同的品种分割好放入水中,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沈雨醉每日都往珍珠种植厂跑,隔三差五还得去缈云蕾丝。
别说是她忙的昏了头,就是文兰都跟着忙的忘了中秋重阳,直到寒风来袭,一算日子竟然都快入冬了。
好在第一批珍珠基本种完,剩下的河蚌留着明年春天产卵,收拾收拾就能收工了。
抱着氤氲的热茶闻了闻,嗯,整日跟河蚌呆在一起,她都感觉快成河蚌精了,身上一股子水腥气,还是茶好闻。
“小姐,风公子来了。”
风知意?好久都没见了,他来做什么?
“请进来吧。”
放下茶杯穿好鞋,沈雨醉出了屋子等着风知意。
“沈姑娘最近让风某好找,风某来了数次都不见人,你可真是贵人事忙。”
沈雨醉请他坐下倒了一杯热茶过去。
余度买河蚌的事动静可不小,她整日和余度呆在一起,风知意能不知道?
不过就是想问她们在做什么罢了。
但他问了她就得告诉他?那必须不可能,慢慢猜去吧!
“风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休息了,最近实在有些劳累过度。”
风知意端着茶杯的手都僵了,沈雨醉的疏离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他自认与沈雨醉从未有过冲突,或者说他对她还挺有好感。
她救过他的命,他报恩的态度也诚恳,完全是良好的开端嘛。
但沈雨醉对他的态度和对余度完全就是两回事。
他不懂,哪怕他们相识在先,以余度家中的情况和处境来看,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其他,他都比余度合适的多。
深吸口气收回思绪,
“过不了几日风某就要离开扬州了,沈姑娘曾救风某于为难,不当面辞行风某总觉得不太妥当。
另外则是有疑惑想问个清楚,风某自认除了何家的事并未对不起沈姑娘,而那件事主要过错方也不在我。
相识既是有缘,又何必弄得双方都难堪。
或者沈姑娘说个要求,只要沈姑娘能不再对风某心存芥蒂,风某一定做到。”
大概是马上就要离开,风知意很执着的想要搞清楚一些困扰,可惜沈雨醉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个上。
“离开?是你要离开,还是余叔叔和你一起?”
风知意不觉皱眉,明明是他在和她谈话,为什么话题会转到余度身上。
好在他的修养还在,伸手抚了抚不存在褶皱的外袍,温声道,
“自然是一同离开,我与余兄是一起到江南办差,几月来也算是有得有失,功过各半。
但不管情况如何,年前我和余兄都要回京复命,也要回府与父母亲人相聚。”
沈雨醉愣愣的,余度没跟她说要离开,甚至一点表现都没有。
江南到燕京是逆流,再算上天气和下船后走陆路的时间,前前后后至少一月。
现在已经十一月,如果想年前赶回去,他们过不了多久就真的该走了。
心里顿时有些情绪复杂,要离开了都不肯跟她这个合伙人说一声,这到底算什么朋友。
难不成要跟上次一样不等她清醒就走,这次她没昏迷就直接要不辞而别了?
这个余度!以后再不跟他合作了,不仗义!
“沈姑娘?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什么问题?沈雨醉一脸黑人问号。
风知意觉得有口气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很想甩袖离去,想到沈雨醉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忍了。
“风某是问沈姑娘到底如何才肯相信风某是真心想跟沈姑娘交好,并无算计之心。”
“我没说你算计我啊,我就是个平头百姓,你一个户部侍郎之子算计我什么?”
她这般无辜的模样倒让风知意觉得自己是在咄咄逼人。
要不是见过她对余度的信任和亲昵,没准他就真信了。
“沈姑娘莫要误会,风某没有强迫沈姑娘的意思,只是沈姑娘毕竟是风某的救……”
“不是,我也没误会你什么啊。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你也没什么太大的恶意。
我们只是萍水相识,君子之交,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刻意针对你。
风公子你真的多虑了,我只是性子冷淡,不喜与人亲近罢了。
风公子请吧,我真的累了。”
风知意:“……”
没太大恶意就是有恶意,对他就是性子冷淡,对余度怎么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