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颜昭辞别师师

颜昭又点了几样菜,一壶酒,然后,手持托盘的管事,躬着腰,退出颜昭的包厢。

少顷,颜昭便在包厢里听到门外的吵闹声。

“什么,师师被人点走了,不行,让他等着,师师先来我的包间。”这是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恶狠狠的声音。

“这怎么成呢,官人,这师师的牌子都被人先摘了,师师不见牌子,是不会唱曲的。这是樊楼的规矩。”这是那个年轻管事的声音。

“什么人摘的,带我们去见见。”又一个男人的声音插嘴说道。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几位客官,你们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管事无奈地回答道。

“别啰嗦,快带我们去见见那位摘牌的客官。”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嚷道。

“好吧,你们和客官自己商量吧。”

颜昭包厢的门被推开,管事带着三个男人闯了进来。

颜昭抬头望了一眼,三个人都是大约三十出头的中年人,身着华丽而又体面,不像是江湖混混。

管事见到颜昭,陪着笑说:“这位客官,真不好意思,我刚出门,遇上这几位官人,非要先点了师师的曲,这可就叫小的难办了,我说师师被人摘牌了,他们不信,我只好带他们来证明一下。”

颜昭看到管事一副小心害怕的样子,便拿出手中的李师师的牌子,对三人说道:“这位管事说的没错,李师师的牌子我已经摘了。你们可以等下一曲了。”

看到颜昭理直气壮,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三位男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这时,其中一个身材肥胖,个子最矮的人,两只手腕上各戴着一串巨大的黄金手链,他双手抱拳,向颜昭一揖,说道:“这位官人,我乃是东京柜坊的老板许金满,今日我们有幸结识,希望兄弟卖我个面子,先让李师师替我们唱两曲,我今日来了贵客。”

“许老板,真不好意思,我今晚还有别的事,听李师师一曲后就走,所以,还请三位等下回吧。”

“这位兄弟,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两位贵客是什么人吧,我就先介绍一下。”他指着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瘦高而又白净的男人说:“这位可是汴京城里面缉查皇城使窦监。”又指着另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说:“这位是开封府左左两厢巡检使孙荣。”

颜昭一听,这两人果然来历非凡,都是汴京城的实权人物。皇城使窦监,掌管着汴京城的防卫,所有城门的进出安全和管理,还有汴京城的各种违法缉查和细作捉拿,都归他统管。而左右两厢巡检使孙荣,则管理着汴京城的治安、民间争斗和凶杀审理等案件,捕快就是他管辖的范围之一,相当于汴京城的公安局长。

这孙荣,颜昭听说过的,却从未见过,他是军巡使孙定的顶头上司。

孙荣眼尖,一眼瞧见颜昭腰间挂着的捕快铁牌。

“你是开封府的捕快,你叫什么?”孙荣问道。

“在下是开封府捕快颜昭,孙大人,小的来樊楼听曲,不犯戒规吧?”

“你明日就将前往山东郓城公干,为何还不回家准备明日启程事宜?再说,你一个小小捕快,何来闲钱听曲?莫不是平日里徇私枉法,敲诈百姓的钱财?”孙巡检一连几声喝问。

“我颜昭平日里如何做事,自有分寸,孙大人尽可派人调查,小人家底殷实,手中略有闲钱,开封府捕房里人尽皆知,来樊楼听个小曲,还是付得起的。”颜昭平静地回答道。

孙荣一时无言以对。

里外缉查皇城使窦监见此情景,心有不甘地说道:“既然颜捕快今日不愿让出李师师的牌子,那就算了,我们等下曲吧。不过,既然颜捕快在开封府做事,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哩,走着瞧吧!”

窦监一挥手,带着东京柜坊的许掌柜和巡检使孙荣,离开了颜昭的包间。

从此,颜昭与窦监、孙荣、许金满三人之间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管事再次离开颜昭的房间后不久,就见李师师带着侍女玉儿款款移步,走进了颜昭的包间。

李师师抬眼望见客官竟是颜昭,一朵红云瞬间飞上脸颊。

“不知是颜官人来此点曲。”李师师的心有些乱跳。

颜昭呆呆望着李师师,也不知如何开口,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师师姑娘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师师平复了躁动的心情:李姥姥说得对,我和颜官人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她收拾好自己的心绪,露出职业的微笑,对颜昭说:“官人,今日想听什么曲子?最近,周邦彦大人又为小女谱写了新曲,非常不错,听一曲如何?”说完,她便让侍女玉儿摆好琴,调好弦。

“师师姑娘,今日就不听曲了,我明日就要离开汴京城,出趟远门,可能要几个月或者半年时间才能回来,所以,想来和师师告个别。”

李师师听这话,心里一惊,浑身竟像是掉入寒窟中,抖动不止:难道说,这是最后的告别吗?!

“不过,我听说害你父亲当年死亡的牢头叫刁大海,十五年前被判流放沙门岛,我此次去的地方离沙门岛不远,我想借机去找找他,看他还在不在人世,若是在的话,我希望能从他嘴里,帮你找出父亲死亡的真相。”

听颜昭这一番话,李师师心潮澎湃,不能自抑。

“不知小女何德何能,让颜官人如此为小女付出。”李师师哽咽道。

颜昭深情地望着李师师,说道:“说不出为什么,自从和姑娘相识后,颜昭心里就觉得,愿为姑娘做任何事。”

其实,颜昭心里也明白:自己和李师师,怎么可能在一起!但即便不能在一起,他也愿意为李师师做任何事!

李师师此时泪眼朦胧,她在想,该如何找个最佳的时机,将自己的处子之身献给颜昭,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每日在李姥姥的监视之下,没有李姥姥的同意,那想法就如同一个美丽的泡沫。

侍女玉儿这时开口问:“师师姐,还唱吗?”

“嗯!”李师师含着泪说:“颜官人,今晚,就让小女为官人唱一曲周邦彦谱写的新曲《蝶恋花·早行》,如何?”

让李师师的歌声和琴音成为自己一路征程的记忆吧!颜昭使劲地点点头。

蝶恋花·早行:

月皎惊乌栖不定,更漏将残,辘轳牵金井。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绵冷。

执手霜风吹鬓影,去意徊徨,别语愁难听。楼上阑干横斗柄。露寒人远鸡相应。

这离别的韵律一直在颜昭的耳边回响!

……师师,明日远行,是短暂的离别,也可能是永久的分离,人生难料,唯有不断地前行,才知结果……

颜昭独自一人,孤伶伶地走在汴京城的街道上,他的身影被夜色笼罩。

寒风乍起,一阵接一阵,算着日子,秋天已远去,该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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