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同是天涯过客

李师师浅眉淡妆,推开房门,倚门凝眸,莞儿一笑,却发现是颜昭到来,脸色微微一变,心想:他怎么来了!一个开封府捕快,一年的俸薪补贴,不到十两银子,他进来找自己一次,两年就白做了。

既然李姥姥叫自己,想必他已付了银子,他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

虽然心中疑问重重,李师师还是出于职业的礼貌,对着颜昭浅浅一笑,回礼道:“欢迎公子前来,听师师的琴曲!”

进到李师师的会客厅。会客厅中间,一张红木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会客厅四壁,挂满书法和绘画作品,一座茶台,四张小圆凳,茶台上是一套精美的茶具。角落边,是一张琴台,摆着七弦琴。

整个会客厅,透露出一股儒雅的气息。

颜昭进门后,走到墙边,细看挂在墙上的作品,竟有众多名人留下的字画。周邦彦、秦少游、晏几道的墨宝,张择端的画……

李师师对着颜昭盈盈一笑:“客人们都知道师师爱好书画,便留些纪念给师师。颜公子,您请坐下吧!”

又朝着里面一间偏房叫道:“玉儿,来客人了,看茶。”

侍女玉儿应声出来,坐到茶桌旁,烧水沏茶。

颜昭有些腼腆地来到茶台前,和李师师相对而坐。

师师此时心中也是波涛汹涌,她与颜昭年纪相仿,彼此又心有灵犀,自然就会产生共鸣,不过,这种美好的情愫也只是在瞬间涌上心头。

玉儿的叫声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姐姐,茶烧好了!”

“玉儿,你先下去吧!”

师师回过神,想起李姥姥平日的教诲,便收起悸动的情绪。

她伸出纤纤细手,拎起小茶壶,倒在茶盏里,然后双手捧起茶盏,递到颜昭面前,侬语道:“颜公子,请用茶!”

“颜公子不应该来这种地方找师师,如此花费,公子就不怕家里人责备吗?”李师师嗔笑道。

颜昭也听出了李师师的弦外之音,便向师师解释道:“师师姑娘不用担心,这些小钱本公还没有放在眼里。再说,我的家人早已在一场浩劫中遇难,只剩下一个妹妹。”

颜昭的讲叙惊呆了李师师,也勾起了自己的身世。

李师师叹道:“师师何偿不是如此。我本名姓王,父亲王寅,小女五岁那年,家中遭遇不幸,父亲因为犯了大宋律令,被官府捉拿后,关在开封府大狱,不到一年时间,便病死狱中,可怜奴家,被李姥姥收养,沦落风尘。”

说着说着,李师师的眼角渗出泪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道不尽满腹伤心事!

“颜公子,这汴京城,大大小小的坊院和娼馆有近千家,遍布在大街小巷,你妹妹是被贼人掳走,肯定早已更名改姓,要找你妹妹难上加难啊。”李师师苦笑着摇头。

“不管汴京城有多大,我也要把妹妹找出来。”颜昭眼神坚定的地说。

李师师见颜昭有如此决心,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人,说不定可以帮上你的忙。”

“谁?”

“周邦彦,他是汴京城的监税官,虽说职务不高,可是,汴京城做生意的,都和他交好,也许,他能帮上你。这样,我写个条子,你出去后找他试试。”

李师师当即走到桌前,拿起笔墨,写下字条交给颜昭。

“刚才听师师姑娘介绍家世,你父亲的案子定有蹊跷,而且在狱中也死的不明不白,我身为捕快,回去后一定想办法,重新查查你父亲的案子。”颜昭收好字条,对李师师说。

“父亲的案子已有十五年之久,怕是没法洗清了。”

“你就让我试试吧。”

李师师凝望着颜昭,泣曰:“若是颜公子真能洗清家父的冤屈,师师何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师师姑娘不必以身相谢,我们俩同病相怜,理应相互帮助。”

两人喝着茶,相互慰藉,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容奴家为公子歌一曲。”

李师师款款移步,坐到琴台前,调弦,清嗓,轻歌一曲秦少游的《一丛花》

词曰:年时今夜见师师,双颊酒红滋。疏帘半卷微灯外,露华上、烟袅凉飔。簪髻乱抛,偎人不起,弹泪唱新词。

佳期谁料久参差,愁绪暗萦丝。理应妙舞清歌罢,又还对,秋色嗟咨。惟有画楼,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

李师师借秦少游写给自己的词,表达内心对颜昭的相思愁绪。

一曲歌罢,颜昭听得眼泪潸潸而下。

李师师见状,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递到颜昭的手中。

李姥姥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孩子,时候不早了,颜公子也该辞别师师姑娘。”

“师师,我还会来的。这手绢,我就收下了。”

颜昭将手绢揣入怀中,与师师辞行,两人相视良久,千言万语,都藏在心间。

李姥姥走进李师师的房间,一番细细观察。

“一个穷捕快,竟也舍得花二十两纹银,来听我家师师弹琴唱曲,只怕他手里的银两来路不明吧?孩子可要小心哟。”李姥姥用言语试探师师。

“妈妈休要小瞧了颜公子,他原本也是富豪人家的公子,只是家中遭遇变故,才做了捕快。”李师师为颜昭辩解。

“既然家道败落,终归还是落魄之人,手中能有几两银子?只怕这次一番破费之后,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李姥姥明显察觉到李师师对颜昭有好感,又旁敲侧击地说:“还是少和这公子交往,只怕将来他手里没了银两,又想见你的话,便去走邪路捞钱,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样一来,你不是也变成间接害死他的人了么?”

“妈妈说得对,师师不会和颜公子深交的。”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你看,自从你在汴京城出名后,多少有钱的贵族公子和文人墨士来捧你的场。我都替你存了好多银两,只要你开口,需时可以给你。不过,你的未来,妈妈可要好好替你把关哟。”

李姥姥抓起李师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语重心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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