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牢房暗藏玄机

与姚之前同监的犯人,共有四人,都被带到杨节级办公室的隔壁房间,等待颜昭的传唤。

颜昭首先唤来昨晚和姚之前斗殴受伤的囚犯,他叫刘三,年纪与姚之前相仿,三十多岁。

“昨天为何与姚之前斗殴,如实说来。”颜昭厉声喝问。

“回大人,这姚之前自进监狱以来,天天欺侮俺,昨天上午,他再次让俺背他,说是腰疼,俺不依,便与他打斗起来,小的打不过他,于是,就报告给狱卒,然后,他就被狱卒带出牢房,再以后,就没有见到他。”刘三个头矮小,一看就不是姚之前的对手。

“既然打不过他,为何不早报狱卒,偏偏与他打架之后,再报告呢?”

“以前,俺不想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这姚之前欺人太甚,屡屡找俺的麻烦,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小的才被迫还手的。”

刘三一副无辜的表情,眼睛还不时瞟向站在颜昭身边的牢头曹建。

“曹牢头,我想拜托你办件事,你速去开封府捕房,让傅鹏来开封狱一趟,若是他不在,你留下话给值班的捕快也行。”

颜昭说完后,曹建还犹豫不决,此时,两院节级杨杰说道:“曹头,就按颜捕快说的做,速去速回。”

牢头曹建走后,颜昭又传唤同监的另一个囚犯,名叫李安。

“李安,你可知罪?”颜昭问。

“回大人,小的有罪,毒杀情妇之夫,已判明年秋后监斩。”李安答道。

“既然已判死罪,本捕快问你话,希望你从实说来。不必罪上加罪。”

“小的一定如实回答。”

“姚之前与刘三为何发生斗殴?监牢里还有四人,姚之前与你们是否也有斗殴?”

“回大人的话,他俩以前并无矛盾,只是这几日,不知为何,他俩突然打斗起来。”

“姚之前与你们另外三人,是否也打斗过?”

“不曾打斗。姚之前来狱中后,十分老实,不曾和我们发生矛盾。”

“如此说来,是刘三挑起和姚之前的矛盾,才引来斗殴?”

李安连连摆手道:“这个确实不知,他俩因何产生矛盾,我们实在不知,只是那日,吃饭时,他俩突然就摔碗打了起来,也不知是谁引起的。”

颜昭又审问过同监的另外二人,和李安的口述基本一致。

刘三说姚之前平时屡屡欺侮他,可是,同监的犯人却都说,他们之间平时并无矛盾。刘三又说,姚之前率先动手打他,他被迫还击,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辞,并没有佐证。打架确有其事,为何却只将姚之前关入惩戒牢房,难道就因为刘三打不过姚之前,受了伤?

“杨节级,你可知惩戒牢房的存在?”

“知道,此牢房平时很少关人,即使关入惩戒房,也不会超过半天。”

“为什么?”

“犯人关进惩戒牢房后,不到半日,就会发疯,狂叫。皆因为臭气所熏,受不了。”杨杰叹了口气,答道:“若是关在惩戒房,超过一日,人多半会死亡,而管理牢狱的人都会受到处分和牵连,所以,这次,本人恐怕也难以幸免啊!”

这时,牢头曹建带着傅鹏来到开封狱。

颜昭又开始对昨晚值班的狱卒进行单个独自盘问。

一个老狱卒的话,引起颜昭的好奇心。

“老夫在开封狱做狱卒十八年了。这个惩戒房,连同如今的姚犯,一共死过五个人,每次死人后,牢头就会因为失职,被开除,永不录用。”

老狱卒姓谢,人呼谢老。

“你老的意思就是说,当牢头的,知道关进惩戒牢房后,会死人。可是,还是有五个人,被关入此牢房。”

“是这样的!而且当牢头的都知道,此间小牢房,关人不能超过半天,否则,人就会有死亡的危险。”

“牢狱有此记录吗?”

“有!所有的记录,都存放在开封府的架阁库(资料馆)。”

“傅鹏,你现在速去架阁库,找到开封狱犯人因为关入惩戒牢房而死亡的记录情况。杨节级,曹牢头,我们再去惩戒房走一遭,如何?”

颜昭、杨节级、曹牢头、老狱卒一行四人,再次来到惩戒小牢房。

姚之前的尸首已被运走,牢房角落处的茅厕蹲坑已被一块木板盖上,房间里的臭气明显缓和很多。

老狱卒指着蹲坑,说道:“此茅厕蹲坑下,是一个粪池,平时蹲坑上面盖着木板,若是要惩戒犯人,便将犯人关入此房内,然后,抽走木板,关好房门,任由犯人在臭气中受罪。”

颜昭听完老狱卒的介绍,明白,此牢房的粪池平时被封闭,里面充满杀人的毒气(就是现在的沼气,化学名:甲烷),需要时,便将毒气放出来,惩治和杀死犯人。

颜昭转眼看向曹牢头,问:“曹牢头可知此牢房的用法?”

牢头曹建的额头冒出细细汗珠:“在下当然知道此牢房的用法,而且不止在下一任,每任牢头,都用此法,来惩戒不听活的犯人。至于不小心死了犯人,小的知道罪责难逃,今日清早,听闻姚犯不幸身亡,我就立刻上书吴府尹,自请处分。”

“本节级管理不严,导致囚犯死亡,所以,我已上书开封府,请求巡检司和刑狱司派人来查清事实,本人甘受任何处分。”杨杰也无可奈何摇头道。

颜昭却感觉到,这事仿佛是有预谋的安排,有人想要姚之前的命,便借此牢房杀人。问题是,此惩戒牢房曾经杀死犯人四起,为什么开封府的历任两院节级都不关闭此房,而是任由其存在呢?

傅鹏从开封府架阁库借来开封狱的相关资料,颜昭摊在桌上,翻到因关入惩戒小牢房意外死亡的人员名单,名单上的第一人竟然是:王寅!李师师的父亲!

颜昭的心中紧紧一缩:难道李师师的父亲也是遭人陷害,死于意外?!

晚上,颜昭拜访老狱卒。

老狱卒独自一人,住在开封府狱的狱卒宿舍。

颜昭邀请老狱卒一起宵夜,两人来到州桥的一家夜市摊点,点上几盘卤菜,温上一壶酒,边喝边聊。

“谢老,你在开封狱有十八年了?”颜昭一边敬酒,一边问。

“是啊,整整十八个年头了。”谢老狱卒将杯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并将杯底亮给颜昭,道:“小兄弟,你也干了这杯!”

“好。”颜昭回应一杯,又问:“十五前,有个王寅的老板,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印象太深了,他是第一个死在小牢房的人。”谢老狱头喝完杯中的酒,咂咂嘴,说:“此人可是个有钱的主呢,听说这个王寅,接了皇家的订单,竟不能按时完成交付,被定欺君之罪,关入此大牢。”

“可是,不能完成皇家订单,一定是有原因的,怎么会判个欺君之罪呢?”

“也是,那王寅不服,天天喊冤,只等纠察在京刑狱司前来复查。可是,却意外死于小牢房,此事发生后,当时的节级和牢头都被判失职之罪,节级丢了俸薪,牢头被发配沙门岛。那沙门岛是什么地方?人间地狱呀。上去的人多,回来的人少,估计那牢头早已死在岛上了。”

“既然这个小牢房,害死多人,为什么开封府没有查封此房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孩子。这小牢房也自有妙处,那些不听话的囚犯,经常叫着冤枉不服的囚犯,只要在小牢房呆上几刻钟,便又哭又喊,都老老实实地认罪服法了,所以,此小牢房,专门用来对付某些囚犯,比大刑还灵。”

颜昭听后,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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